公和诸葛武侯?你也配?”
闻言,祖珽霍然起身,“我怎么不配?周公辅成王之时尚有三监之乱,我主政时大齐可有叛乱?诸葛亮连年北伐打下来多大版图?我主政之时南陈北周皆不敢妄动,我之功德不及诸葛么?至于贪财好色,面厚心黑算得什么大事?若大齐能由我主政二十年,必定横压南陈,虎视北周,就是天下归一也未可知!到时候,此等小事必有儒生为我文过饰非,由此观之,我何处不及周公诸葛?”
“我斛律氏忠心卫国,屡立战功却被你诬陷,满门含冤而死,哪位名臣能做出此等事来?是周公还是诸葛武侯?”观棋额头青筋暴起,怒道。
“三监之乱,周公杀管叔流蔡叔废霍叔!同为托孤重臣,诸葛亮废李严!”祖珽须发皆张,反驳道:“没有我,斛律氏就能善终吗?斛律光功高盖主而不自知,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出入皆有三百甲兵护卫,富贵如此却不思明哲保身,不亡何待?”
“你……你……”观棋一时语塞,气得面红耳赤。
“你贪财好色,阿谀奉承,一小人耳,怎比周公武侯?”向天歌淡淡道。
“小人又如何?小人亦能成大事!”祖珽肆意笑道:“傅悦举于版筑,胶鬲举于鱼盐,吕不韦区区商贾亦能做大秦丞相!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伯姬烧死却不下堂,尾生抱柱而溺亡,这等迂腐之人能被后人视为楷模,在我看来才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你……巧舌如簧!”观棋咬牙愤恨道。
“能言善辩也是错吗?”祖珽立刻反驳道。
“即便你此刻如何颠倒黑白,也免不了死后万人唾弃。”向天歌淡淡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祖珽仰天大笑,“骂吧,骂吧!我在乎的只是后世有没有人议论我,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评价我!桓温有句话说得好: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不管后人如何怨我厌我,我祖孝徵的名字都会躺在史书里,抠不掉,赶不走,迈不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奈我何?其奈我何!”
“疯子!”观棋咬牙骂道。
“疯?你是第一天知道吗?”祖珽张狂笑道:“能奸能忠,亦正亦邪,千古奸相,国之栋梁……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都是我,都是我啊!都是我!”
向天歌冷眼看着癫狂的祖珽,淡淡道:“你明明可以做个弼世良臣,却偏偏要走邪路,这是为何?”
“良臣?”祖珽闻言匍匐到向天歌面前,歇斯底里地说道:“良臣自古以来有的是,我再怎么做也超不过萧何诸葛。同样,奸臣也多如牛毛,任凭我如何妄为也难出类拔萃,但是……大贤大恶,亦正亦邪者,我祖珽自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都比不上我!不错,我是瞎了,可是我要所有人都看向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看向我!”
噗……说到此处,断肠散彻底发作,祖珽一口黑血喷出,旋即无力地瘫倒在地。
“这人……”崔道长明知祖珽刚才所言全是歪理,却一时间又觉得有些道理,眼见祖珽奄奄一息,崔道长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荒诞。
“咳……咳咳……”祖珽吃力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昔日驱驷马,
谒帝长杨宫。
旌悬白云外,
骑猎红尘中。
今来向漳浦,
素盖转悲风。
荣华与歌笑,
万事尽成空……”
祖珽恍惚间吟出这些诗句,终是流露出了一些临死前的遗憾与不甘。
“有些人生来就不在乎礼义廉耻,如果这些人一辈子庸庸碌碌倒也罢了,偏偏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身负才华气运,让祖珽这种人爬到高位,才是天下人的大不幸。”向天歌看着祖珽的尸身,喃喃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