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寻常药箱不同,眼前药箱可抽可掀。
里面每层隔断皆排列大小不一的玉盒,每个玉盒上都刻着极小的篆字,在烛火下隐约能辨出
‘脉’‘针’‘膏’
等字样,连盒与盒之间的缝隙都嵌着细绒,避免碰撞声响。
莫离站在旁边,看着夜霜归指尖轻扫,从‘脉’的隔断里拿出一个白玉方盒。
见其回到榻前,莫离主动将苏砚辞右手挪出锦被。
“可以了。”
夜霜归坐稳,缓缓打开玉盒,从里面拿出三枚银针。
三枚银针的针身比寻常银针略粗,针尖泛着淡蓝色光泽,针尾雕刻成莲叶形状,握在指间恰好贴合指腹弧度。
眼见三枚银针依次扎进苏砚辞手腕,莫离心脏微缩,因为紧张,双手下意识攥住衣角。
放眼五国,夜霜归医术一流,甚至可以用传神形容,这也是她为何肯花重金相求的原因。
数息,三枚银针分别变化成三种颜色。
一黑,一蓝,还有一枚针身上泛起一层极薄的白霜。
看到眼前场景,夜霜归震惊到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藏在薄纱
“家兄如何?”莫离忍不住问道,心中忐忑尽显眼底。
除了断川引,其余两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夜霜归不语,拔下三枚银针搁回玉盒,随即叩住苏砚辞手腕,感知其脉,“莫离姑娘可以说说,你这位家兄是因何昏迷的?”
莫离毫不隐瞒,“十二岁那年,家兄为了保护我,被人用铁棍敲到后脑,至其昏迷,再未醒过来。”
主卧沉寂,夜霜归等了许久,不禁抬头,“说完了?”
莫离想了想,“左手骨折,身上还有一些皮外伤。”
夜霜归瞧着莫离,“后来呢?”
“后来我请了大夫,说家兄命不久矣,除非用人参续命。”莫离看向榻上男子,面目苍白,却衬的那双眉眼愈发精致。
记忆如洪水倾泻,那根为兄长吊命的人参,是她用自己赚的人生第一桶金买的。
那桶金,她赚的不易。
十岁的她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求着一位药童带她到深山里没日没夜的挖草药,挖回来的草药须得分给药童半筐,剩下的卖给药堂。
草药又能值多少钱!
她挖了整整个半个月,赚到的银子只够买一根人参的须子。
兄长的呼吸一日比一日虚弱,她挖草药的速度赶不上兄长生命消逝的速度。
她不得不想办法了。
于是她花一个铜板买了一本药书,又找了几个羞于伸手要饭的小乞丐,带着他们一起挖草药,终于有一日,她布兜里的钱可以买下整根人参……
“莫离姑娘在这位公子身上用的可并非只有人参。”
回忆被打断,莫离点头,“人参之后,有更厉害的大夫说寻常补品根本撑不住家兄的身子,需得用珍稀药材慢慢滋养,起初是冰参,雪莲子,灵芝,后来那些大夫用了他们自己炼制的补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兄始终没有好转。”
莫离的手依旧搭在苏砚辞腕上,“莫离姑娘可知,这位公子体内所中之毒极为复杂,正是因为你不停寻医问药,医者与医者之间互不相识,对于药理跟药性的认知也各不相同,纵使这位公子服下之物皆是保命药丸,可你忘了药物之间相生相克,那些药丸被这位公子服下之后,在他体内或有相冲,便是毒药。”
对于夜霜归的解释,莫离惨淡一笑,“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她所请名医过百,不乏听过同样的说法。
可他们也说,若想让兄长活下去,必须得吃更厉害的补药!
“饮鸩止渴。”
夜霜归终是抬手,起身看向莫离,“这位公子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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