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心中更痛,那些压抑了四年的思念与悔恨,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与唐琬、赵士程告别后,陆游独自一人在沈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春风依旧,花香依旧,可他的心中,却满是凄凉。他想起了与唐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起了婚后的甜蜜,想起了被迫分离的痛苦,想起了刚才重逢时的咫尺天涯——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到沈园的一面粉墙前,陆游停下了脚步。墙上偶尔有游人题的诗词,字迹潦草,内容也多是些赏春的闲情。陆游看着空白的墙面,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要把自己的痛苦写下来,他要让唐琬知道,他从未忘记过她。
他叫来仆人,借来笔墨,在粉墙上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间,一首《钗头凤·红酥手》跃然墙上: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写完最后一个“莫”字,陆游的手还在颤抖。他看着墙上的词,泪水终于落下——“红酥手”,是他记忆中唐琬的模样;“黄縢酒”,是刚才重逢时喝的酒;“东风恶”,是他对母亲与封建礼教的控诉;“错、错、错”,是他对自己的责备,责备自己未能保护好唐琬;“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是他对现实的无奈,即便心中仍有爱意,却再也无法传递;“莫、莫、莫”,是他的绝望,或许,他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写完词后,陆游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沈园。他不知道,这首词,将会成为唐琬生命中最后的催命符。
几日后,唐琬再次来到沈园。她或许是想再看看与陆游重逢的地方,或许是潜意识里想寻找些什么。当她走到那面粉墙前,看到陆游题的《钗头凤》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一字一句地读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东风恶,欢情薄”,道尽了他们分离的原因;“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写尽了她四年来的憔悴与痛苦;“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更是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唐琬站在墙前,哭了很久。唐琬在陆游的词旁,写下了自己的和作《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世情薄,人情恶”,是她对封建礼教的控诉,对人心凉薄的感叹;“欲笺心事,独语斜阑”,是她心中的委屈与孤独,无人可诉;“人成各,今非昨”,是她对现实的清醒认知,他们早已是陌路人;“病魂常似秋千索”,是她对自己身体与精神状态的写照,四年的思念与痛苦,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怕人寻问,咽泪装欢”,是她的伪装,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包括赵士程;“瞒、瞒、瞒”,是她的无奈,她只能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里,独自承受。
和完词后,唐琬的身体彻底垮了。她本就因常年抑郁而体弱多病,这次看到陆游的词,又写下自己的悲苦,情绪激动之下,旧病复发,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赵士程请遍了山阴的名医,却无法挽回她的生命。
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唐琬在无尽的哀怨与思念中,溘然长逝,年仅二十四岁。临终前,她口中喃喃地念着“子聿”,眼中满是遗憾——她到死,都没能忘记陆游,没能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唐琬去世的消息,陆游是在多年后才得知的。彼时他已调任夔州通判,远离了山阴,却始终牵挂着沈园,牵挂着唐琬。当他从同乡口中得知唐琬已逝的消息时,正在书房批阅公文,手中的笔瞬间掉落在地。他呆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