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估算,不下三十五万人。
这不是个小数目,要给他们找活路,找地种,找饭吃。
搞不好,就是三十五万个火药桶。”
周天叹了口气,接话道:“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土地和产业。
我们接收的北洋留下的摊子,是个空架子,税收体系混乱,各地实权人物还在观望。
那些现在对我们笑脸相迎的地方势力,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我担心的是,和平来了,有些人心里的‘鬼’也要冒出来了。”
徐长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妈的!
要我说,就该趁热打铁,再来一次清洗!
把那些阳奉阴违、只想捞好处的旧官僚,还有那些仗着有点功劳就开始摆谱的骄兵悍将,都他妈收拾一遍!
这天下是咱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帮龟孙子!”
“长三!”
龙骧低喝一声,制止了他的冲动,“脑定的调子,是团结建设,不是继续斗争。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不懂?”
他顿了顿,拿起茶几上另一份颜色不同的文件夹,声音压得更低,
“比起内部这些疥癣之疾,这个才是心腹大患。”
他打开文件夹,抽出几页文件,上面赫然盖着“绝密”
的印章,还有一些显然是日文文件的翻译件。
“从北洋几个核心人物的密档里查出来的,时间最近的,是去年年底。
日本人,从来就没闲着,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拉拢、渗透,甚至暗中支持一些小股土匪,制造混乱。
他们想要的,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欢庆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更衬得室内的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三个人,刚刚还是万众瞩目的英雄,此刻却像是坐在了一座看似坚固、实则暗流涌动的火山口上。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厅里的喧闹声渐渐散去,宾客们陆续离去。
仆役们开始收拾杯盘狼藉。
龙骧独自一人,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大厅。
他缓步走到主位旁边,那里并没有设置唐启的座位,而是在一侧的条案上,安静地摆放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蔡公松坡之灵位”
。
灵位前,摆放着一杯清酒,几样简单的果品。
龙骧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那杯酒,并没有洒在地上,而是自己轻轻抿了一口,剩下的,缓缓地倾倒在灵位前。
他凝视着那漆黑的牌位,仿佛能穿透木头,看到那位英年早逝的挚友的身影。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里面没有了白日里的刚毅,也没有了刚才会议上的凝重,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难以负荷的疲惫与决绝:
“松坡啊……”
他轻轻唤着蔡锷的表字,像是老友间的闲聊,又像是孤独者的倾诉,“外头的热闹,你都看到了吧?咱们当年在云南讲武堂喝酒吹牛时盼着的局面,总算……总算是有个眉目了。
这天下,算是暂时安生下来了。”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目光似乎透过窗户,望向了更远、更深的黑暗,“可是……我这心里头,咋个比打仗的时候还要慌呢?”
“几十万弟兄要回家,要吃饭,要活路,这是第一桩难事。
那些今天还在台上跟我们拱手作揖的旧人,转过背去,哪个心里没揣着小九九?这官场的风气,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有些不像样子了,这是第二桩。
还有更凶险的……”
他的声音愈低沉,带着寒意,“东边的那个邻居,亡我之心不死啊,留下的那些暗桩,比明刀明枪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