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在晨雾中像株倔强的小草,站得笔直如松,双手结着静心印,腹部缓起缓伏,呼吸平稳得像灵泉流水,再也没有昨日的紊乱。只是吸气时,她会悄悄抬起右手,用指尖轻摸下颌的疤痕,动作轻柔又郑重,似在与过去的伤痛告别,又似在汲取前行的力量;指尖划过疤痕后,她会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抿起,再缓缓呼气,胸口起伏便更平稳,周身甚至萦绕起淡淡的木系灵气,像层薄纱裹着她的身形。晨光渐渐染亮她的发顶,给发丝镀上金边,她的身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像灵泉边那株扎根石缝的翠竹——虽瘦小却倔强,在晨风中悄悄舒展枝叶,贪婪地汲取每一缕晨光,积蓄着生长的力量。
云逍望着阿禾的身影,望着她在晨雾中渐渐稳固的气息,忽然握紧手上的玄铁扳指,冰凉触感让混沌思绪清明了不少。或许,修行从来不是笔直的坦途——就像灵泉穿石,既要水的柔软,能绕开阻碍顺势而为;也要水的坚持,能日复一日从不间断;更要水的灵活,能依石质软硬调整冲刷的角度。可道理他都懂,现实却像横在面前的巨石,坚硬而冰冷:黑风岭的邪煞不会等弟子们慢慢磨出稳固根基,它们只会在力量足够时席卷而来;阿禾的恐惧也不会随时间自行消散,那些刻骨铭心的创伤,需要更直接的慰藉与力量来抚平。如何在坚守“道心纯正”底线的同时,找到更贴合弟子心性的快捷路径?如何让柔软的水既能守得住本心,又能更快凿开顽石?如何让惶恐的弟子在坚守本心时更有底气,早日拥有对抗邪煞的能力,而非在等待中耗尽勇气?这个问题,像灵泉底的漩涡,在他心里一圈圈打转,带着刺骨的凉意,久久不散;连山间的晨雾,都似染了这层迷茫,在丹墀上空缓缓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