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晨雾裹着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林羽站在审讯室门外,指尖捏着两块细料衣角——一块是粮囤旁捡的,一块是从八字胡身上搜的,边缘的油星印子都一模一样。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铁锈味和汗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审讯室是临时改的杂物间,四壁是夯土墙,墙皮剥落处露着黑褐色的泥块,上面还沾着几缕干枯的草屑。屋顶悬着一盏缺了口的油灯,灯芯烧得发黑,昏黄的光忽明忽暗,把绑在木椅上的八字胡映得像尊泥塑——他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椅背上,手腕磨出了血痕,下巴上的胡茬沾着干涸的血渍,眼底藏着几分警惕与不甘。
墙角堆着半捆发霉的稻草,几只老鼠“吱”地一声窜进去,惊得油灯晃了晃,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地上铺着几块裂了缝的青石板,板缝里积着黑垢,还沾着几滴不知是谁留下的血迹,透着股阴森的冷意。林羽拉过一张同样裂了缝的木凳,坐在八字胡对面,木凳腿蹭过石板,发出“刺啦”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这布料,内监府专供的细料,只有郑公公身边的人才穿得起。”林羽把两块衣角往石板桌上一放,“啪”的一声,衣角上的细尘扬起来,落在八字胡微颤的手背上,“你说你是流民,哪来的这衣裳?”
八字胡梗着脖子别过脸,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捡的!俺在路边捡的破布!”他眼神飘向墙角的稻草堆,不敢和林羽对视——油灯的光刚好照在他眼底,藏着一丝慌乱。
“捡的?”林羽冷笑一声,朝门外喊了声“带进来”。士兵推着矮胖汉子进门,矮胖汉子一踩进这屋子,腿就软了,目光扫过墙上晃动的影子、地上的血迹,“噗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膝盖磕得“咚”响:“将军,他撒谎!这布料是公公赏的!他是公公的‘松鬼’,上次烧粮囤、黑松林设伏,全是他指挥的!”
八字胡猛地瞪向矮胖汉子,眼里要冒火,挣扎着想去踹他,却被麻绳拽得椅子晃了晃:“你这叛徒!俺杀了你!”可他越激动,越显得心虚——油灯的光落在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干裂的青石板上。
矮胖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手还在抖:“将军,这是他给俺的指令,让俺混进营地后,在马厩的草料里下毒!您看,这上面的字,和他之前画的地形图,笔迹一模一样!”
林羽拿起纸条,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纸条边缘还沾着点稻草屑——显然是矮胖汉子藏在稻草堆里的。他抬头看向八字胡,声音沉得像屋梁上的积灰:“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你以为不招,我就查不到你的人?马厩、伙房、杂物间,你安排的三个弟兄,此刻怕是已经被抓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八字胡心上,他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头垂得更低,下巴抵在胸口。油灯的光刚好照在他手背上,那双手粗糙得全是老茧,却在指节处留着细料布料的纤维——是之前攥衣角时蹭上的。
林羽放缓语气,起身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墙上剥落的墙皮:“郑公公已经被关在东厂大牢,你的弟兄就算不被抓,也没人给你们发粮。你若招出三州暗线的据点,我可以饶你一命,让你回老家种地——总比死在这冷飕飕的屋子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强。”
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油灯“滋滋”的燃烧声,老鼠又在稻草堆里窜了一下。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八字胡终于松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马厩里的是疤脸,伙房的是瘦猴,杂物间的是独眼……他们手里都有一块刻着‘松’字的铜牌,凭牌能联系暗线。三州的据点……在清风渡的悦来客栈,掌柜的是个瘸子,接头暗号是‘松针落满阶’。”
林羽立刻让士兵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后,亲兵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