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拼命回忆。傍晚……角楼……天色将暗未暗……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她当时没太在意,现在被皇帝一问,才猛地想起来。
“奴婢……奴婢好像……看见角楼飞檐的阴影里,似乎……似乎挂了一下红色的布条?很小,被风吹得晃了一下……奴婢以为是谁晾晒的衣服不小心被吹上去了,没、没敢多看……”她越说声音越小,心里直打鼓,这算哪门子异常?
玄烨与旁边的梁九功对视了一眼。
梁九功低声道:“万岁爷,侍卫们后来去查,确实在飞檐隐秘处发现了一小截红布,系得古怪,不像无意挂上。”
玄烨目光重新回到楚言身上,深邃难辨:“你眼神倒尖。”
楚言吓得魂飞魄散:“奴婢该死!奴婢当时真没在意!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
“朕没怪你。”玄烨打断她的请罪,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昨日在钦天监,汤监正问你星象地理,你答得……颇为谨慎。”
楚言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果然还是问了!
“奴婢愚钝无知,不敢在监正大人面前卖弄……”她颤声回道。
玄烨踱了一步,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阅人无数,是真愚钝,还是藏拙,尚能分辨一二。”
楚言伏在地上,身体僵直,连血液都快冻住了。
“朕对你,并无甚耐心。”玄烨的声音冷了几分,“你那些小心思,在朕面前,最好收起来。朕只问一次——”
他停顿了一下,暖阁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你,究竟师从何人?潜入宫中,有何目的?”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楚言的心上。
师从何人?潜入宫中?目的?这、这是怀疑她是细作?!!
巨大的冤屈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楚言,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带着哭腔脱口而出:“没有!万岁爷明鉴!奴婢没有师从!奴婢就是内务府普通人家的女儿,参加内务府选秀被分来扫炕的!奴婢什么目的都没有!奴婢只想好好扫炕,到了年纪放出宫去……奴婢冤枉啊!”
她哭得真情实感,害怕又委屈,身子抖得不成样子。这都什么事啊!她不就是扫个炕吗?怎么就成了别有目的的细作了!
玄烨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滴眼泪。她的反应,不像作伪。那种源自心底的恐惧和冤屈,似乎并非伪装。
但她的言行,又确实透着蹊跷。急智、偶尔流露的异常见解、还有那过于“谨慎”的应对……
他沉默着,暖阁内只剩下楚言压抑的哭泣声。
良久,玄烨才缓缓开口,语气莫测:“最好如此。”
他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梁九功,带她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对外透露半字。”
“嗻。”梁九功躬身应道,示意楚言起来。
楚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勉强爬起来,泪眼模糊地跟着梁九功退出暖阁。
直到走出很远,冷风一吹,她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吓,似乎……暂时过去了?
皇帝好像……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但也没有立刻治她的罪。
可她以后的日子,还能安稳吗?
楚言看着深宫高墙下沉沉的夜色,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寒意刺骨。
她这个扫炕格格,好像真的要扫出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