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泰”药铺的雕花门楣下,老药工正用铜杵捣着艾草,药香混着隔壁香烛铺的檀木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街上人流交织,百态纷呈。码头、货栈的苦力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三五成群,穿着破旧棉袄或夹衣,脚踩草鞋或破布鞋,涌入街边最便宜的小食摊、大碗茶摊,用几文钱换取片刻温暖和饱腹。归家的商贩推着独轮车、挑着空担子的小贩,结束了一天的营生,脸上带着满足或愁容,匆匆往家赶。
身着绸缎皮袍的外地客商--徽商、晋商、浙商,在本地掮客或买办的陪同下,开始寻觅晚餐和娱乐去处。他们的目标或是临河的酒楼,或是烟花巷的堂班。巡街的更夫与差役提着灯笼、敲着梆子的更夫开始准备夜巡;懒散的官差挎着腰刀,在街口晃悠,眼睛盯着可能出现的“孝敬”。
衣衫褴褛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或围着卖零食的摊子流连忘返;角落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乞丐,向路人伸出破碗。
此时的汉正街,已有了年关的紧迫感。商贩们一边收着当日的货款,一边往货架上补着年货。虽然离春节还有段日子,但一些店铺已开始为年货预热。汉正街及周边小巷,如大夹街、小夹街,出现了临时搭起的年货棚摊,挂出红纸金字写着“年货上市”、“童叟无欺”的招牌。腊肉、风鸡、咸鱼、干果、蜜饯堆叠如山,空气中飘散着混合的咸香与甜香。
春联摊上戴瓜皮帽的老先生铺开红宣纸,“福”字倒贴的寓意被写在纸角,“招财进宝”“人寿年丰”的墨迹未干,围着挑拣的妇人、学童;
腊味铺挂着风干的腊鱼、腊肉、腊鸡,油光在夕阳下发亮,老板用草绳捆扎腊味,嘴里念叨:“过了腊八就是年,您家这腊肉挂得早,来年日子红火!”;
糖画摊的铜锅熬着麦芽糖,师傅的铜勺在石板上划出龙、凤、鲤鱼,小娃们攥着铜钱围在周围,眼睛盯着糖稀拉出的金丝,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茶馆里依然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拍响惊堂木,讲述着《三国》《水浒》或刚发生的奇闻异事,甚至包括白天刚发生的码头械斗;商人们在雅座里压低声音谈着生意。
街上不时能看到身着统一号衣(如“宝庆”、“黄孝”字样)的帮派成员,他们是帮会的耳目和打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街道,维护着各自地盘的利益和秩序。半公开的赌坊和烟馆(鸦片馆)在幽深的后巷亮起暧昧的灯光,吸引着寻求刺激或沉沦的客人。
王月生每到一处,但凡有条件,都要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汉正街本身是商业大道,顶级酒楼多在沿河或花楼街,但街边巷口充斥着地道实惠的本地风味。王月生刚从码头过来,最勾他的还是那些“热辣滚烫、接地气”的吃食。
在陪同的家丁的推荐下,王月生请了自己一行人吃了:
“王记面馆”的镇店宝——重油烧梅(烧麦)。汉正街尽头的“王记面馆”,门脸不大却总排着队。灶上的木蒸笼“咕嘟咕嘟”冒白汽,揭开盖子,糯米混着猪油、香菇、虾米的香气“轰”地涌出来。烧麦皮薄如纸,顶端捏出十二道褶,像朵半开的梅花,咬一口,糯米黏着猪油的润,咸鲜里带着香菇的香。老板王胖子擦着汗说:“咱这烧麦,用的是洞庭湖的糯米,前日刚到的鲜虾,您尝尝——比您上海的大闸蟹馅儿实在!”
“福庆楼”的“甜尾巴”——欢喜坨(汤圆)。若说重油烧梅是“硬菜”,那“福庆楼”的欢喜坨就是“甜点心”。糯米粉揉成的圆坨滚上黄豆粉,中间包着芝麻糖馅,煮在红糖姜水里,咬开时糖汁“滋”地冒出来。老板娘是个胖婶子,总爱跟客人唠嗑:“这欢喜坨,要趁热吃!您瞧这圆滚滚的样儿,吃了来年事事圆满!”
隔壁巷口的“老谦记”的“穷讲究”——糊汤粉摊,支着口黑陶大锅。这是武汉冬日早餐/晚点的灵魂!用新鲜小杂鱼--鲫鱼、鳝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