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战术灵活,常使用石灰包、渔网、长竹竿等非常规武器。
两帮积怨已久,如同水火。冲突根源在于对利润丰厚的码头地盘的争夺,尤其是年末货运旺季。官府对此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出太大乱子,影响税收和洋人观瞻,通常由“八大行头”(各行业把头组织)或“丐帮”中人出面调停,或等他们自己打出个结果。
王月生的乘船还未抵达码头时,一艘悬挂太古洋行旗帜的“九江号”班轮缓缓靠岸。船上满载着从上海转运来的两批紧俏货物:一批是湖南矿商订购的、用于汉阳铁厂的优质焦炭(来自开平煤矿),量大体重,装卸利润极高。按“行规”,此货应由宝庆帮负责;另一批是汉口各大布庄急等的日本产“洋纱”(机纺棉纱),轻便但价值不菲。这通常是黄孝帮的“势力范围”。
然而,问题出在卸货顺序和泊位上。“九江号”停靠的位置,恰好位于两帮势力范围的模糊地带。宝庆帮认为焦炭是他们的“命根子货”,必须先卸;黄孝帮则认为洋纱金贵易损,且布庄催得急,必须先下。双方把头在岸边正在交涉,一个宝庆帮苦力搬运时“不慎”将一包焦炭砸到了黄孝帮准备装洋纱的板车上,砸坏了几件。辱骂推搡瞬间升级,双方早已紧绷的神经被点燃!
王月生拎着简单的行李箱,随着人流走下“九江号”的舷梯。他刚踏上汉口潮湿冰冷的土地,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九省通衢的市井气息,一阵刺耳的喧嚣和金属撞击声就扑面而来。
只见码头开阔处,黑压压两群人如同两股洪流猛烈对撞!一边是身着深色短褂、扎着绑腿的壮汉(宝庆帮),他们吼着听不懂的湘音,挥舞着丈余长的硬木扁担和顶端包铁的杠棒,势大力沉地劈砸横扫。扁担破空之声令人心悸,每一次砸在对方身上或挡格时都发出沉闷的巨响。
另一边人数似乎更多(黄孝帮),他们穿着杂色土布衣,战术更显刁钻。有人抛掷出石灰包,白色粉尘瞬间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有人甩出渔网,试图绊倒或罩住对手;还有人手持长长的竹竿,专打下盘或戳刺对手要害。他们操着尖锐急促的黄孝方言,呼喝声与惨叫声交织。
地上已躺倒十数人,有的抱着断臂哀嚎,有的满头是血昏迷不醒,还有的被石灰迷了眼,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血迹、石灰粉、散落的货物如焦炭、破麻袋混合着泥水,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和生石灰的刺鼻气息。
远处,其他码头的苦力、小贩、行商远远围观,表情麻木或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几艘小划子上的船工甚至停了桨,指指点点。江汉关钟楼上的英国旗无精打采地垂着,关署方向似乎毫无动静。
械斗的核心围绕着“九江号”的舷梯和几辆关键的板车。宝庆帮的壮汉们组成楔形阵,试图强行突进,用杠棒砸开一条路去抢卸焦炭;黄孝帮则利用人数优势,从两翼包抄,用渔网、竹竿和石灰迟滞对手,并不断有人试图爬上船去抢搬洋纱。一个宝庆帮头目模样的汉子,脸上带着刀疤,赤膊上阵,挥舞着短柄柴刀,这已是近身搏命的凶器,怒吼着劈开挡路的渔网。
一块飞溅的焦炭或断裂的扁担碎片呼啸着朝王月生方向飞来!他本能地侧身闪避,那物什“咚”地一声砸在他身后一个货箱上。几个原本在王月生附近准备下船的体面商人吓得尖叫着缩回船上,船上的水手则慌忙收起舷梯。
王月生眉头紧锁,眼中没有惊慌,只有冷静的观察和一丝凝重。在南美高原和非洲丛林的历险、在中国大西北和大西南与土匪和清兵的搏杀,让他已然对这种场面完全无视。但是,这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这为了生存空间而爆发的血腥原始冲突,仍然令他这个刚从日本和上海租界过来的人感到震撼。他迅速判断形势,寻找安全的退路,同时心中快速盘算:“码头势力盘根错节,此乃武汉三镇底层力量的核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