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风沙似乎都带着金铁之气。
寒意已然刺骨,卷过辽阔的校场。
扬起细微的尘土,扑打在每一个肃立的身影上。
校场中央,一面猩红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
围绕它的,是一场无声而激烈的选拔。
一百五十余名历经初步筛选的健儿,被完全打乱编制,随机分为十五队,每队十人,进行着小队夺旗对抗。
规则明确。
允许合理的冲撞,擒拿,禁用任何利器。
这是对个人勇武,团队协作的终极考验。
点将台四周,临时搭起了四座丈余高的木制望台。
李骁,静立于北面望台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混战。
他左手握着腰间那粗布包裹的“斩机”刀柄,能感受到刀柄末端,那枚绿松石传来的杀意。
几不可察的温热。
孙二狗,老蔫巴,独眼老兵三人,则分据东,西,南三面高台。
如同沉默的山魈,从不同角度俯瞰着这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较量。
场中的对抗,已然呈现出鲜明的分野。
有的小队乱如一盘散沙,十人如同无头苍蝇般一窝蜂地冲向认旗,结果在与其他小队的碰撞中迅速被分割,冲散,一个个被“制服”在地,黯然离场。
他们的动作充满了蛮勇,却毫无章法,暴露了平日训练的不足。
而有的小队,则在混乱中迅速诞生了临时的核心。
一名面容沉稳的中年士兵,在己方阵型被两支默契夹击的小队,冲散的危急关头,猛地发出低沉的吼声。
“背靠背,圆阵!”
他身边的几名同伴下意识地听从,迅速收缩,肩背相抵,形成了一个小而坚韧的防御圈。
顽强地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推搡和拉扯。
尽管人数劣势,阵型摇摇欲坠。
但他们如同激流中的顽石,死死钉在原地。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小小圆阵的掩护下,一名动作却异常灵动的士兵,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利用人群的遮蔽和同伴制造的混乱,悄无声息地向那面猩红认旗迂回靠近。
他的眼神锐利,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选择在对手视线盲区,几乎就要触碰到那飘扬的旗杆。
然而,绝对的人数优势最终还是压倒了局部的顽强与机变。
圆阵在持续的攻击下最终溃散,那名试图夺旗的瘦小士兵也被数名对手扑倒。
但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一人倒下,始终未曾彻底崩溃。
李骁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这支小队。
他微微侧首,对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身侧的孙二狗低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记下那个组织圆阵的中年汉子,还有那个试图绕后的士兵,还有,圆阵里那个下盘最稳,如生根般一步未退的刀盾手,他们是种子,需要合适的土壤。”
孙二狗眼中精光一闪,默默颔首,将这几人的特征牢牢记在心中。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越过校场低矮的土墙,将天地染成一片肃穆的金红时,所有的喧嚣终于尘埃落定。
通过此前力量,箭术,刀法,心智四关残酷考验,又历经了团队对抗筛选的百余人,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重新列队于点将台前。
他们换上了统一的深青色窄袖戎服,布料厚实挺括。
虽还未配发甲胄,但仅仅是这样整齐的着装,已经,产生了,一种经过极致淬炼后凝聚而成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