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宝年间,帝国的光辉如日中天,却已在边陲投下淡淡的阴影。
河西走廊,这条连接东西方的命脉,在吐蕃日益频繁的寇边下,显得有几分风雨飘摇。
远在长安的圣人沉醉于《霓裳羽衣曲》的仙音妙律,梨园内丝竹不绝,而数千里外的戈壁荒原,烽燧的狼烟正一次次刺破苍茫的天穹。
这片土地见证过帝国的赫赫武功,也承载着无数戍卒的枯骨与乡愁。
如今,又一个名字,一个始于微末,崛起于血火的名字。
李骁,正试图在这片浸透了历史与鲜血的土地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凉州李氏的弃子,凭借石堡城下的血勇和长安宫廷的诡谲风波,以监军副使的身份,执掌着这座位于防线前沿,连正式名称都匮乏的无名军镇。
军镇矗立在荒原与戈壁的交界处,土黄色的城墙饱经风霜。
墙体上布满雨水冲刷的沟壑和历年战火留下的修补痕迹,像一位沉默而伤痕累累的老兵。
墙头飘扬的唐字大旗,边缘已经破损,在干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却执着地宣示着大唐帝国在此地的存在。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只有天际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白昼。
寒风卷起砂砾,抽打着土墙,发出沙沙的声响。
军镇南面约一里外的缓坡上,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了一队骑兵的剪影。
百余骑吐蕃游骑勒马而立,人与马都仿佛融入了这片苍凉的背景。
他们胯下的马匹矮壮结实,耐力极佳,此刻正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雾。
骑士们大多穿着鞣制的牛皮甲,关键部位镶嵌着冷锻的铁片,甲胄外罩着象征精锐与勇武的赤色牦牛毛绦带,在凛冽的晨风中微微颤动。
他们头盔下的脸庞,被高原的烈日和风沙雕刻得粗糙而黑红,眼神锐利如鹰,带着特有的彪悍与对富庶的贪婪。
为首的百夫长,脸上交错着几条狰狞的刀疤。
其中一道从眉骨划过眼角,几乎废掉他一只眼睛,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
他名为扎西顿珠,在吐蕃语中意为“吉祥如意”,但他的行为却与这个名字截然相反。
他勒住躁动的战马,眯起那只完好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不远处那座寂静的军镇。
土墙不高,许多地方的修补痕迹清晰可见,墙头值守的士兵身影稀疏,旗帜也显得有气无力。
“啧啧,唐狗就守着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土围子?”
扎西顿珠用吐蕃语粗声对身旁一个十夫长说道。
“我还以为要费点手脚,看来今天能赶在太阳升高前,进去喝碗热乎的肉汤了。”
他咧开嘴,露出染得发黄的牙齿,带着残忍的笑意。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无声而迅捷地散开。
呈一个松散的半月形,隐隐将军镇的南门置于攻击范围内。
动作娴熟,带着长期劫掠养成的默契。
几个年轻的吐蕃骑兵甚至对着墙头指指点点,发出粗野的笑声,用吐蕃语互相调侃着。
争论着破城之后,谁先抢到最肥的羊,谁能抓到最水灵的女人带回高原。
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几乎在吐蕃游骑出现的同时,军镇望楼上的哨兵伍长陈七,凭借多年戍边练就的敏锐。
已经发现了远处的异常动静。
他心脏猛地一缩,连滚带爬地冲下望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李骁居住的官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