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毡毯,浑浊的独眼半阖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阿爷。”
李骁的声音难得地放缓了一丝。
独眼老兵眼皮都没抬,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嗯”声,算是回应。
“这棚里,你的铺位,永远在最里面,伤药布条,紧着你用。”
李骁顿了顿,声音低沉,“你的刀,磨快了,老子这支队伍,缺一把藏在鞘里的杀猪刀。”
棚内众人闻言,心头都是一凛。
杀猪刀?
宰的是谁?
独眼老兵浑浊的独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仿佛有极淡的微光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喉咙里又“嗯”了一声,更低沉了些,算是应承。
随即又阖上眼,仿佛睡了过去。
李骁不再言语。
他站起身,走到木箱前,拿起那包铜钱和绢,掂了掂。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看也不看,反手就将整包铜钱和绢,“哗啦”一声,尽数倒在了冰冷肮脏的泥土地上。
铜钱和绢滚动,碰撞,发出清脆诱人的声响,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黄澄澄的光。
棚内瞬间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堆黄灿灿的钱币死死吸住。
贪婪、渴望、难以置信!
李骁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骤然变得精彩纷呈的脸,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这些钱,是老子用命换来的,现在,赏你们。”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粗重的喘息。
有人喉头滚动,有人眼睛发红。
“跟着我李骁,该拼命的,老子冲在你们前头,该拿命换的功劳,老子分你们一份,该得的赏,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你们的。”
李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凌厉。
“老子也绝不用兄弟的命去填自己的前程!”
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重重按在“斩机”刀柄上。
一股无形的冰冷杀意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谁敢把你们当炮灰……”
李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一扫过众人。
“老子先剁了他。”
话音落,棚内死寂一片。
铜钱的光泽映着一张张因震撼、敬畏、乃至一丝被粗暴点燃的归属感而扭曲的脸。
角落里,独眼老兵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初。
“现在。”
李骁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
“把地上的钱和绢分了。,后,滚去睡觉,明天寅时三刻,营地中央空地集结,迟到者,鞭二十。”
他不再看众人反应,径直走到自己那个铺着薄薄霉烂麦草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将“斩机”刀横放膝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那番搅动人心,立威分赏的铁血手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只有那挺直的背脊,依旧如同插在冻土里的标枪。
棚内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地上那堆散落的铜钱,又看看角落里那个闭目养神,却散发着无形威压的身影,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最终还是孙二狗第一个挣扎着走过去,默默捡起几贯铜钱和几匹锦绢。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压抑着激动和敬畏,小心翼翼地开始分捡地上的财物,动作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什么。
磨刀石的声音消失了。
唯有棚外戈壁呜咽的风声,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