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成都城的黎明。
此时内院朱让栩续弦杜氏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婴孩的啼哭,蜀王府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姜惊鹊站在船头,府河的风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水汽扑面而来,目光落在江面上。一轮红日挣脱了东边天际的束缚,猛地跃出,将大半边天空和滔滔江水都染成了刺目的金红色。
阳光毫无遮拦地打在脸上,有些晃眼。
他收回视线,看向船尾。
两个漕帮水手,赤着精瘦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正咬着牙,身体前倾后仰,用尽全身力气摇动着两根粗长的木橹。
船身随着他们的动作左右晃动,速度却快不起来。
这是一条典型的漕运小船,船身约两丈长,船头尖窄,船肚略宽,船尾平阔,船板老旧,多处修补的痕迹清晰可见。
船舱低矮,仅能勉强容人弯腰进入。船头堆着些凌乱的绳索和破旧的渔网。
姜惊鹊走到船尾,靠近那两个水手。
“这船,最快能跑多快?”他开口。
两个水手吓了一跳,摇橹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回…回爷的话,”年纪稍大些的水手喘着粗气回答,“这…这船载轻些,顺风顺水…卯足了劲…一个时辰…能跑个二十里上下…”
“跑在前面那两条船,比这快?”姜惊鹊追问。
“快!快多了!”另一个年轻点的水手抢着说,“那…那是正经的大货船!吃水深,船板厚,船舱宽大,用的是硬帆!船工也多!顺风扯起帆来,一个时辰跑三四十里跟玩儿似的!就是没风…摇橹的汉子也多…力气足…也比咱这破船快!”
“硬帆?你们漕帮有几十万人吧,为什么就只有这样的破船?你们真是漕帮的人?”姜惊鹊继续问,眼神锐利。
两个水手动作都是一滞,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年纪大的水手喘着气,有些窘迫地开口:“回…回爷的话…咱…咱就是些做力气活的…农家人…跑跑客运货运打渔…那码头…是咱们抱成团儿,挂着漕帮的名头…图个方便…也…也壮壮胆气…其实…其实啥也不是…”
“挂着名头?抱团儿?”姜惊鹊眉头微皱。
“是…是…就是凑一起干活的意思…”年轻水手连忙解释,“真漕帮…看不上府河那个小破码头…嫌水浅…船少…活计零碎…咱就钻个空子…聚点人…揽点小活…混口饭吃…”
姜惊鹊明白了,这伙人就是个松散的自发组织,顶了个“漕帮”的虚名。
“那通往你们码头的路,为何那般难走?”姜惊鹊想起昨夜追踪时的艰难,“岔路多,坑洼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