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小满的闹钟刚刚发出“叮铃”一声,还没来得及完全响起来,就被她迅速地按灭了。仿佛那声音是一个被惊扰的美梦,稍纵即逝。
窗外,海雾弥漫,如同一层轻纱,轻轻地包裹着整个世界。潮水的声音透过雾气,隐隐约约地传进房间,与海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那声音在窗台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使得窗户玻璃看起来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磨砂纸,模糊而朦胧。
林小满在黑暗中摸索着坐起身来,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房间里的昏暗。然而,她的耳朵却异常敏锐,能够捕捉到车间方向传来的轻微声响——“咔嗒”一声。这声音虽然很轻,但她立刻就知道,这是张师傅提前来预热机器了。
那“咔嗒”声,就像是张师傅与机器之间的一种默契对话。每一次的响动,都像是机器在回应张师傅的关怀和照料。而今天,那声音似乎比往常更加轻快,仿佛那台老机器也像个盼着开学的孩子一样,兴奋地数着手指头,期待着新一天的工作。
“林姐,早啊!”张师傅举着油壶从门口探进头,蓝布工装的袖子卷到胳膊肘,手腕上的顶针在晨光里闪了闪,“你听这机器,转得比阿泽算算术还精神!昨儿我家小子从公社小学回来,说新黑板刷了绿漆,王老师让每个学生带够十天的粉笔头——你说这开学,比咱赶季度产量还热闹,连粉笔都得提前备货。”
林小满正往账本上记新任务,留下道深蓝色的痕迹。她抬起头笑了,鬓角的碎发沾着点昨夜的金粉:“孩子们盼开学,跟咱盼新订单似的,都藏着股新鲜劲儿。你家小子不是说要当‘算术大王’吗?今儿正好让他来,看看机器怎么算产量。”
说话间,小周抱着一摞布样跑过来,粗布辫子上别着朵晒干的金银花,是二丫暑假送她的。“林姐,公社供销社订的‘海岛特产’包装袋,字模刚从县城运回来!”她把布样往铁皮桌上一摊,上面印着墨线画的字,“你看这‘海’字的三点水,刻字师傅特意雕得跟浪花似的,说配咱海岛的产品正合适。”
她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像怕被机器听见:“我妹跟我说,阿泽在暑假作业里写‘我妈是烫金机魔术师,能让字长出金边’,王老师在班上念了,全班同学都喊着想来看机器——尤其是狗剩,说要研究您怎么让金粉听话。”
林小满刚刚拿起字模准备进行比对时,车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滋啦”的响声,这声音让她不禁吓了一跳。紧接着,广播里传出了熟悉的《东方红》旋律,那激昂的乐曲如同一股洪流般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车间。
在这激昂的旋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隐隐约约的孩子们的笑闹声。林小满心生好奇,她放下手中的字模,快步走到窗边,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只见厂门口站着一群孩子,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为首的正是阿泽,他的身旁紧跟着十几个孩子,他们都穿着蓝色的布校服,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群小旗子在风中舞动。
每个孩子的手中都高高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这些小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仿佛装满了孩子们的欢乐与期待。林小满知道,这些小布包是王老师布置的暑假“劳动成果”,里面装着孩子们在暑假里辛勤劳作所收获的成果——拾的麦穗、钓的虾干、晒的草药等等。
“妈!我们来上‘实践课’啦!”阿泽举着布包率先冲进车间,包角露出半根晒干的海菜,是他暑假拾来的“工业原料”,“王老师说,课本里写的‘工业生产’太抽象,不如亲眼看看您怎么烫金,这叫‘理论联系实际’。”
王老师跟在后头,蓝布褂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粉笔灰,手里还攥着半截粉笔:“小林,又来麻烦你。孩子们暑假光在田里劳动了,得让他们知道工厂里的劳动也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