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碾过地上的香灰,在青砖上画出道细痕。
传旨太监跟着他踏入东厢房,门轴 “吱呀” 声中,吴天翊反手闩上门,雪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冷硬的光影,却将太监眼角的皱纹照得一清二楚 —— 那是常年在御前察言观色刻下的痕迹。
“曹公公来得巧,” 吴天翊从博古架上取下个漆盒,开盖时金箔反光晃得人眯眼,里面是码得齐整的东珠,“马三前日送的信,想是已到了曹总管手里?”
被唤作 “曹公公” 的太监眼皮一跳,袖中指尖触到袖袋里的密信角。
前半个月出发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特意将他叫到偏殿,袖口滑出的正是吴天翊亲书的狼毫字:“黄金千两,东珠百颗,望借公公金口一用!”
“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 曹公公干笑两声,目光却被漆盒里的东珠勾住,颗颗圆润如鸽卵,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倒是小王爷在北疆的战功……”
“战功是陛下的,” 吴天翊截断他的话,将漆盒推到他面前,金箔边沿擦过他蟒纹袖口,“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比不得公公在御前的脸面。听闻曹总管新得了幅李思训的山水?”
曹公公喉结滚动,想起今早王承恩递信时的低语:“吴天翊是颗好棋子,莫要让旁人抢了先机。”
他抬眼望向少年腰间空荡的玉带钩,忽然想起坊间传闻 —— 那上面嵌着的北疆蓝宝石,前日刚出现在某位贵妃的步摇上。
“小王爷既懂事,” 他伸手拂过东珠,指尖在盒底 “狼” 字暗纹上顿了顿,“咱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禀。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北地郡的狼崽子们,最近不太安分?”
吴天翊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像极了雪原上狼盯上猎物时的弧度。
他从靴筒里抽出张羊皮地图,摊开在桌上,上面用朱砂圈着十余处关隘:“安分的狼早被北蛮剥了皮,公公且瞧着 —— 等这场雪化了,北疆的‘礼物’,该送到京城了!”
曹公公盯着地图上的朱砂点,指尖在 “苍狼关” 三字上凝住。
他忽想起三个月前轰动朝野的 “京观事件”—— 吴天翊在北蛮与北地郡交界处,用三百颗北蛮贵族头颅堆成京观,剑戟穿颅而立,狼旗插于顶端,远在百里外的商队都能望见那座 “白骨山”。
当时快马传来的军报上,还留着未干的血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敢犯大乾者,虽远必诛!”
这话似惊雷碾过朝堂,震得龙书案上的鎏金香炉都晃了三晃。如今再看眼前少年,甲胄上的血锈未褪,眼底燃着的分明是那座京观的余烬。
曹公公忽然觉得喉间发紧,想起王承恩今早塞给他的密信里,除了金银清单,还有句批注:“此子可拉不可杀,北疆狼旗,需借他手而挥!”
“小王爷那京观……” 他干咳两声,袖中密信被冷汗浸得发皱,“当真是我大乾立国以来头一遭啊!”
吴天翊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京观标记,仿佛在摩挲老友的脊背:“北蛮人怕狼,更怕比狼还狠的人!公公且看这朱砂点 ——”
他忽然重重叩在 “斡鲁朵城” 位置,指节因用力泛白,“三个月后的十五,这里会升起狼烟,那时京城的‘雪’,该化了!”
曹公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雪光正盛,却映得少年眼底的狠戾愈发清晰。
他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童谣:“北疆有狼初长成,踏碎胡尘血作羹,若问将军何时返?待到雪化见龙鳞。” 此刻看来,这哪里是童谣,分明是北疆狼群的战歌。
吴天翊忽然轻笑道:“公公,小王有件事求公公,还请公公务必帮忙!”
“是世子妃的事?” 曹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