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特遣舰队在南洋争议海域的武力展示,配合霍聿枭那几封毫不掩饰死亡威胁的“最后通牒”,效果立竿见影。殖民当局高层内部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激进派的气焰被强行压制,针对“华商共济会”的武装清剿行动暂时中止,转而开始寻求不那么直接的打压方式。霍云苓发回的电报虽然仍带着警惕,但语气已轻松不少,称“码头边的炮舰比一万句外交辞令更管用”。
压力稍减,霍聿枭将南洋后续事务交给得力副手和外交团队周旋,自己则连夜乘坐专列返回奉垣。列车在黎明时分驶入站台,站台上戒备森严,秦穆亲自带队等候。霍聿枭风尘仆仆地走下火车,军大衣的下摆带着北地深秋的寒露。
“家里怎么样?”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间谍网基本肃清,正在深挖残余。研究所那边,林工的项目上了正轨,虽然争议还在,但没人敢明面阻挠了。”秦穆言简意赅地汇报,顿了顿,补充道,“沈工……这几天基本住在研究所,为了舰载电磁炮的稳定性和林工的新项目,今天才回府。”
霍聿枭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嗯了一声,没再多问,直接钻进了汽车。“回霍府。”
他没有先去联合政府听详细汇报,而是让车子直接开回了那座戒备森严的霍府。连续多日的决策、调兵、威慑,精神高度紧绷,此刻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一股深沉的疲惫才席卷上来。他挥退了侍从,独自穿过空旷的回廊,走向后宅。
然而,在他习惯性走向自己卧室的半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向了另一侧——那是沈未央在霍府的临时实验室。房间的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光,在这灰蒙蒙的黎明前格外醒目。
他推开门,没有发出声音。房间内,靠窗的书桌上堆满了演算纸和图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化学试剂的味道。沈未央就伏在桌案上,似乎睡着了。他侧着脸,眼镜搁在一旁,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他手里还松松地握着一支铅笔,手下压着一份写满了复杂公式的报告。
霍聿枭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战场上杀伐决断、令敌人胆寒的霍督军,此刻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心疼,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有在面对这个人时才会流露的柔软。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脱下自己还带着室外寒气的军大衣,动作极其轻柔地披在了沈未央的肩上。
沈未央睡得并不沉,或者说,长期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保留了极高的警觉性。军大衣落下的细微重量和带来的、属于霍聿枭的独特气息(硝烟、皮革和一丝冷冽的烟草味)让他立刻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在看到站在面前的霍聿枭时,瞬间恢复了清明。
“回来了?”沈未央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他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霍聿枭的大衣从肩头滑落。
“嗯。”霍聿枭应了一声,弯腰捡起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沈未央疲惫的脸上,“南洋那边暂时稳住了。”
“云苓没事就好。”沈未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重新戴上眼镜,视线回到桌面的报告上,习惯性地想去拿笔,却被霍聿枭按住了手腕。
“天快亮了,去床上睡会儿。”霍聿枭的语气带着命令,但不容置疑底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电磁炮不会因为你少算两个小时就飞上天。”
沈未央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林晓的‘分子自组装’理论需要建立全新的数学模型,宗棠留下的部分基础理论需要修正,舰载电磁炮的电容组充能效率在海洋高湿盐雾环境下下降了百分之七,这些问题不会自己解决。”
“问题永远解决不完。”霍聿枭眉头微蹙,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