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姑苏沈家,并未大张旗鼓,却也不似来时那般招摇。
霍聿枭只带了秦穆等少数精锐随行,一行人乘坐火车,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此时华国乃至远东最繁华、也最复杂的城市——沪上。
火车驶入北站,窗外景象已然大变。
高耸的西洋建筑、穿梭不息的电车、西装革履的洋人与长衫马褂的国人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煤炭、香水、汗水和一种名为“机遇”
的躁动气息。
这里是与奉垣的厚重、姑苏的婉约截然不同的世界,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各方势力角逐的中心。
沈未央看着窗外,目光沉静。
这里,就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也是诸多阴谋交织的漩涡中心。
霍聿枭并未选择住在各国势力盘踞的公共租界或法租界,而是在相对而言华洋杂处、控制权稍弱的闸北区,包下了一整栋不起眼但内部设施完善、易于警戒的西式旅馆作为临时据点。
安顿下来后,霍聿枭站在房间窗前,望着远处外滩那些象征着殖民权力的万国建筑群,眼神冷冽。
“这就是沪上。”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纸醉金迷,却也吃人不吐骨头。”
沈未央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这里也是华国工业和技术最先接触世界的地方。
江南制造总局、各地的商会会馆、还有那些大学和研究所……机遇与危机并存。”
正说着,秦穆送来了初步收集到的情报。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沪上此刻正处于卢勇详与齐颉源两部军阀混战的阴云之下,市面萧条,人心惶惶。
而在这混乱的背景下,各国势力活动频繁。
日本在虹口的势力根深蒂固,其特务机关活动猖獗;英国凭借公共租界工部局和庞大的商业网络,影响力无孔不入;美、法等国也各有盘算。
至于那个中间人“张爷”
,真名叫张啸林,是沪上青帮一个颇有势力的头目,与各方关系暧昧,尤其与卢勇详部和日本人往来密切。
而三井物产在沪上的支店,更是日资企业在华的桥头堡。
“张啸林……三井物产……”
霍聿枭手指敲着窗棂,“看来,绑架未央这条线,卢勇详、日本军方和财阀,都脱不了干系。
至于英国人……”
他看向沈未央:“你的‘启明’皂,看来是真的碍了某些人的眼。”
沈未央笑了笑,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的冷静审视:“市场竞争不过,就玩阴的。
这倒让我更想会会他们了。”
稍事休整后,霍聿枭决定亲自去外滩一带看看,直观感受一下这“十里洋场”
的气氛。
沈未央自然同行。
两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穿着普通的西装,戴着礼帽,看起来像是来沪经商的年轻商人,唯有眉宇间的气度难以完全遮掩。
秦穆带着几个人远远跟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走在京南路上,看着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霓虹闪烁的招牌、以及趾高气扬的巡捕和外国水兵,沈未央心中感慨万千。
这里的繁华,是畸形的,是建立在民族屈辱和不平等条约之上的。
浦江上,外国军舰的炮口依稀可见,无声地诉说着主权沦丧的痛楚。
“总有一天,”
霍聿枭忽然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这些地方,都要堂堂正正地挂上我们自己的旗帜。”
沈未央侧头看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光芒——那是一种不甘、一种决心,更是一种属于这个时代觉醒者的家国情怀。
他们走到外滩,看着浑浊的浦江水和对岸浦东尚显荒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