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胆子大没销毁,又能藏在哪?”
陈伯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在林渊和李卫东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那是一种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后的绝望,比愤怒和恐惧更让人感到无力。
李卫东在不远处,感觉自己的膝盖又开始软。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案子查到这儿,就是一根被从中间斩断的绳子,他们抓着绳头,另一头却早已灰飞烟灭,沉入时间的深海,连个念想都没剩下。
林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伯,看着他端起那只斑驳的搪瓷杯,喝干了最后一口凉掉的茶水。
然后,他站起身,在陈伯和李卫东错愕的目光中,一言不地走出了档案科。
李卫东的心“咯噔”
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局长也放弃了。
是啊,怎么能不放弃?对手是十五年前就布下天罗地网的妖孽,背后还隐约站着一尊神佛。
他们这边呢?一个新上任的年轻局长,一个胆小如鼠的司机,外加一个快退休、什么都不想管的老头子。
这牌局,从一开始就没得打。
就在李卫东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该主动辞职还是连夜跑路时,林渊又回来了。
他手里没有拿文件,也没有拿别的,只是提着自己的那个半旧的保温杯,另外一只手上,还捏着一小撮茶叶,用一张干净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包着。
他走到陈伯面前,拿起桌上那只空了的搪瓷杯,很自然地将那撮茶叶放了进去,然后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将滚烫的热水冲入杯中。
一股清冽的茶香,瞬间在沉闷的角落里弥漫开来。
“局长,您这是……”
陈伯彻底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我老家自己炒的野茶,没什么名贵,就是喝着舒坦。”
林渊将热气腾腾的搪瓷杯推到陈伯面前,自己则拉过椅子,重新坐下,“您尝尝。”
这个动作,简单,却又蕴含着一种李卫东看不懂的意味。
它不像上下级,更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陈伯看着杯中缓缓舒展开的茶叶,再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清澈的眼睛,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莫名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这辈子,给领导倒过数不清的茶,还从没有哪个领导,会亲自给他续水,用的还是自己的茶叶和热水。
“局长,您别费心了。”
陈伯捧着温热的杯子,长叹一声,“不是我老头子不帮忙。
实在是……没指望了。
那女人,做事滴水不漏。
十五年,就算当初留下点什么,现在也早处理干净了。”
“您说得对。”
林渊竟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按常理,确实如此。
换作是我,也会把那么要命的东西烧成灰,撒进大江里,永绝后患。”
李卫东一听,刚被茶香勾起的一点点希望,又“噗”
地一声灭了。
“但是,”
林渊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有些人,她不按常理出牌。”
“陈伯,您想,档案是什么?”
他没有等陈伯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档案,是真相的凭证,是历史的底稿。
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守着这些铁皮柜子,守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当有人需要真相的时候,我们能把这份底稿拿出来,告诉他,当年生了什么吗?”
“如果这份底稿,可以被轻易地偷走、篡改、销毁,那我们这些档案人,守了一辈子,守的又是什么?一堆没用的废纸吗?”
林渊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陈伯心中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