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的安定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仿佛那是父亲在用他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给自己带来一丝温暖和慰藉。
陈青山就那样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亭子。
三天后,村里几个老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亭子里。
他们没有带任何乐器,也没有进行任何排练。
只是各自拿着自己熟悉的工具,坐在亭子里,随心所欲地敲击着。
有人带了竹篮,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篮子的边缘,出清脆的竹声。
有人拿了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石墩,出沉闷的石声。
他们不说话,也不看彼此,就像只是来亭子里晒太阳,闲聊家常。
但是,那扫帚划过地面出的“沙沙”
声,始终没有停止过,也没有任何凌乱。
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所有人的声音,都连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和谐而独特的乡村交响曲。
老吴病倒的那夜,风雨大作。
村民们想进亭避雨,却看见他蜷缩在角落……
狂风怒号,暴雨如注,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像是天公在敲着架子鼓。
几个躲雨心切的村民,搓着膀子,一溜烟儿地跑到村口的老亭子旁。
“哎呦喂,这雨下的,真特么刺激!”
“可不是嘛,赶紧进去躲躲,淋成落汤鸡就不好玩了。”
可当他们猫着腰,刚想往亭子里钻的时候,却齐齐愣在了原地。
只见老吴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在亭子一角,脸色蜡黄,嘴唇青,浑身湿透,瑟瑟抖。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滋啦滋啦地响着,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老吴,你这是咋啦?生病了?”
一个大婶嗓门洪亮,扯着嗓子喊道。
老吴没吭声,只是抱着收音机,一动不动。
大伙儿凑过去一看,收音机里正放着省台的“城市之声”
。
镜头扫过地铁里人头攒动,菜市场里熙熙攘攘,医院里嘈杂忙碌,教室里书声琅琅,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处空无一人的工地。
狂风呼啸而过,穿过钢筋水泥的空洞,出呜呜的低鸣,像鬼哭狼嚎一般。
突然,老吴猛地坐了起来,眼神浑浊但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头顶漏雨的亭梁,感受着雨水滴在手上的冰凉,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道:“锅不响了……挺好。”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了风雨,传进了亭子里。
“哒、哒、哒……”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吴小雨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幕中,俏生生地看着亭子里的老吴。
她没有走进来,只是抬起手,用指关节在伞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那敲击声,节奏自然,像是心跳,像是呼吸,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旋律,无需学习,便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生命里。
老吴听到这声音,浑浊的眼中,竟似有光芒闪过。
吴小雨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幕中。
她要去哪?她又想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雨后初霁,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老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家门。
他身上的病,来得快,去得也慢,就像这夏天的暴雨,轰轰烈烈一阵后,总要留下些潮湿的痕迹。
老吴没再踏进那个破旧的亭子。
对他来说,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用不着再守着那个铜锅了。
村民们现,亭子里的铜锅不见了。
倒扣在石墩上的,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印记。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