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署名。
季凛怔然伸手,一滴晨露恰好坠在他掌心,凉得惊心。
莫长歌跌跌撞撞冲进后院时,季凛正望着那株海棠出神。
“师兄!
不好了——”
莫长歌脸色煞白,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胜龙会的人把戏班围了!”
季凛眸光一凛,快步往前院赶去。
院内早已乱作一团。
十几个黑衣短打的帮派弟子堵在门口,为的曹裕泰一身锦缎长衫,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房契,正冷笑着环视众人。
“季老板,可算出来了。”
曹裕泰抖了抖房契,“你们的师傅何纪培欠了我三千两白银,这院子抵了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打算怎么还?”
戏班里的师弟妹们面色惶然,年纪最小的云笙已经红了眼眶。
莫长歌咬牙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何纪培,我们哪来的钱?”
“少废话!”
曹裕泰一脚踹翻院中的花盆,“那老东西早跑没影了,我不找你们找谁?”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季凛脸上,“今天要是还不上钱,就拿人抵债。”
几个帮众狞笑着上前,伸手就去拽云笙的胳膊。
小姑娘吓得尖叫一声,戏班里的武生们立刻抄起棍棒挡在前头,两方推搡间,眼看就要打起来——
“长歌。”
季凛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静了一瞬,“去把我房里的匣子拿来。”
莫长歌猛地扭头:“师兄!
那可是你——”
“快去。”
片刻后,莫长歌捧来一只乌木匣子。
季凛接过,径直递给曹裕泰:“这里有三百四十两,你先拿着。”
曹裕泰掀开匣盖瞥了一眼,嗤笑出声:“就这么点银子,打叫花子呢?”
他一挥手,帮众们再次逼近,“给我把人带走!”
云笙被扯得一个踉跄,季凛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袖中暗藏的匕已然滑至掌心
“嘀——!”
尖锐的哨声骤然划破空气。
五六名巡捕冲进院子,为的探长面色冷峻:“怎么回事?”
曹裕泰立刻举起双手,变脸似地堆起笑:“哎哟,陈探长!
我可没闹事啊,是他们欠钱不还……”
陈探长扫了一眼院中狼藉,目光在季凛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聚众斗殴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转向曹裕泰,“给你三天时间走正规程序,再让我看见你私闯民宅……”
“是是是!”
曹裕泰点头哈腰地后退,临走前却凑到季凛耳边阴恻恻道,“季老板,咱们……后会有期。”
季凛站在广福楼的后台,手中握着那份刚签下的五年戏约,纸张在他指尖下微微凉。
五年。
他将自己最盛年的时光全部押在了这张纸上,换来的不过是两千两银子——
刚刚够填上胜龙会的债,却填不上他心里那个越来越深的窟窿。
值得吗?
他盯着契约上自己的名字,墨迹还未干透,像是随时能被抹去一般。
可他知道,这笔落下,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可若不签,师弟妹们怎么办?
戏班散了,他们能去哪儿?
他闭了闭眼,将契约折好,收进袖中。
……值得。
回到戏班时,院子里一片狼藉。
师弟妹们垂头丧气地收拾着行囊,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沉默地叠着戏服,像是要把这最后一点念想也收进包袱里带走。
云笙抱着褪色的戏服,眼眶通红地抬头看他。
“师兄……没了戏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