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季凛的眼泪砸在油腻的地面上,“这都是爷爷辛苦做的……”
爷爷把他搂进怀里,粗糙的手掌轻拍着他的背:“几根面条而已,爷爷明天再做新的。”
季凛把脸埋在爷爷带着面粉香气的衣襟里,抽泣着问:“我们会饿肚子吗?”
“怎么会!”
爷爷松开他,从兜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烧饼,“先垫垫,晚上爷爷给你炒鸡蛋。”
回家的路上,季凛坐在三轮车后面,小口咬着烧饼。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爷爷佝偻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爷爷,”
他突然说,“我以后不吃零食了。”
爷爷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可不行,小孩子长身体,该吃的还得吃。”
第四天,奇迹生了。
那位保安大叔带着十几个穿制服的同事来了,把小摊挤得满满当当。
“老爷子,我给我们同事都推荐了!”
大叔得意地说,“他们都不信这偏僻地方能有好面!”
爷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上的擀面杖舞得飞快。
季凛每天放学后都会来面摊帮忙。
一开始只是坐在旁边写作业,后来渐渐学着收拾碗筷、擦桌子。
他最喜欢傍晚时分,夕阳把爷爷的白染成金色,面汤的热气在光线下变成朦胧的雾,笼罩着爷爷忙碌的身影。
“小老板,再来头蒜!”
一位常来的建筑工人喊道。
季凛连忙从筐里挑出一头饱满的大蒜送过去那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
“谢谢叔叔。”
季凛礼貌地道谢,把糖放进围裙口袋。
他要留着和爷爷分着吃。
“老爷子,您这孙子真懂事。”
客人感叹道,“我家的皮小子,放学就知道打游戏。”
爷爷正在揉面,闻言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小凛从小就乖。”
季凛低头擦桌子,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喜欢听爷爷夸他,更喜欢看爷爷笑的样子。
自从搬来城里,爷爷的眉头好像舒展了一些,虽然还是很累,但眼睛里有了光。
晚上收摊后,爷爷会骑着三轮车载季凛回家。
季凛坐在装面粉的袋子上,小手扶着爷爷的腰,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上。
“爷爷,今天赚了多少钱?”
有一天季凛忍不住问道。
爷爷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除去成本,净赚六十八块五。”
季凛在心里算了算,一个月就是两千多,够他们吃饭交房租,但剩下的就不多了。
“怎么了?”
爷爷察觉到他的沉默。
“没什么。”
季凛摇摇头,把脸贴在爷爷背上。
爷爷的衣服上有面粉的味道,还有汗水的气息,但这让他感到安心。
九岁那年,街道突然贴出了新告示——“严禁占道经营,违者罚款”
。
那天傍晚,季凛放学回家,远远就看见爷爷的面摊前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手里拿着本子,表情严肃。
爷爷弓着腰,赔着笑解释什么,但对方只是摇头,最后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他。
季凛攥着书包带,站在街角没敢过去。
等那些人走了,他才跑过去,小声问:“爷爷,怎么了?”
爷爷把罚款单折好塞进口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就是以后不能在这儿摆摊了。”
“那我们去哪儿?”
“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