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蛋。
“多吃点,长高高。”
爷爷的声音沙哑,却努力挤出笑容。
季凛低头喝牛奶,热气模糊了他的小脸。
他没有问爷爷为什么哭,就像爷爷从不提起爸爸妈妈去了哪里。
他们默契地维持着这个无声的约定,仿佛只要不说出口,痛苦就不那么真实。
时间像院子里的老槐树,悄悄换了几轮新叶。
季凛七岁那年春天,爷爷突然在晚饭时放下筷子。
“小凛,爷爷带你去城里住好不好?”
爷爷的声音有些犹豫,“那里的学校更好,老师也更有学问。”
季凛嘴里的米饭突然不香了。
他放下碗,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还回来吗?”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偶尔回来看看。
但以后城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季凛点点头,其实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爷爷最近白头多了好多,背也越来越弯。
如果去城里能让爷爷不那么累,那他就去。
收拾行李那天,季凛蹲在衣柜前,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小行李箱。
在最底层,他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妈妈穿着白裙子,笑得那么美;爸爸站在她身边,眼睛里闪着光,和那个黑白照片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要带上吗?”
爷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声音温柔。
季凛咬着嘴唇点点头,把铁盒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行李箱最里层,用衣服严严实实地裹住。
离开的那天早晨,姑奶奶和二爷都来送行。
姑奶奶塞给季凛一个护身符,说是去庙里求的,能保平安。
二爷则给了爷爷一个厚厚的信封,两人在门口低声说了很久的话。
“走吧。”
爷爷最后拍了拍二爷的肩膀,转身牵起季凛的手。
出租车缓缓驶出小巷,季凛趴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老房子越来越小,最后拐个弯,彻底看不见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却不明白为什么。
“爷爷,城里是什么样的?”
季凛转头问道,试图赶走那种奇怪的感觉。
爷爷的目光望向远处,嘴角微微上扬。
“城里啊,有高高的楼房,亮闪闪的商店,还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他捏了捏季凛的手,“你会喜欢的。”
季凛靠在爷爷身上,闭上眼睛。
动机的震动透过座椅传来,像是某种安慰。
他不知道城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但只要爷爷在身边,去哪里都没关系。
出租车在一栋灰扑扑的楼房前停下。
季凛趴在车窗上,仰头数着楼层,一、二、三……六层,比他老家最高的那棵槐树还要高。
“到了。”
爷爷付完车费,从后备箱拿出两个大编织袋和一个行李箱。
季凛跳下车,水泥地硬邦邦的,和老家松软的泥土完全不同。
他好奇地踩了踩,声音闷闷的。
楼道里飘着炒菜的香味和某种他不认识的香料气味,混合在一起,闻着鼻子痒。
“三楼,小心台阶噢。”
爷爷走在前面,编织袋在墙上蹭出沙沙的响声。
3o1的门牌有些歪,漆也掉了几块。
爷爷从兜里掏出一把亮晶晶的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出“咔哒”
的脆响。
门开了,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季凛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方方正正的小空间。
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卫生间,正对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