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山谢过兄弟救命之恩!”
年轻人扯下染血的头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左肋的伤口正在渗血,却还强撑着要行礼。
季凛撕下里衣给他简单包扎:“省点力气吧,仗还没打完呢。”
他架起裴山往后方撤,路上又顺手解决两个偷袭的敌兵。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季凛把裴山交给医官后,才现自己虎口震裂了,血顺着刀柄往下滴。
他随便扯了块布缠上,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瘦小的士兵正在给伤员喂水。
“那是我弟弟裴云。”
包扎好的裴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那小子非跟着来,说是要看着我别死在外头。”
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骄傲的光。
夜幕降临时,残兵们围坐在篝火旁。
裴云捧着个破陶罐挨个分汤,轮到季凛时特意多捞了块肉。
“哥说你今天救了他两次,”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兄弟的恩人。”
季凛接过陶罐,热汤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突然想起某个世界里,也有过这样围着篝火称兄道弟的夜晚。
裴山用酒囊碰了碰他的肩膀:“还没请教兄弟大名?”
“叫我小林就行。”
季凛咽下热汤,喉结动了动。
篝火旁,夜深人静。
篝火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士兵们疲惫而坚毅的脸庞。
裴山和裴云兄弟俩坐在季凛身边,三人并肩而坐。
篝火渐熄,余烬在夜风中明灭不定。
季凛望着跳动的火星,忽然问道:“你们兄弟俩,为什么参军?”
裴山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旧疤:“十年前,匈奴骑兵踏平了我们村子。”
他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却捏得关节白,“爹娘死在院子里,妹妹被掳走时还不到十岁。
整个村子,就我和小云躲在枯井里活了下来。”
裴云低着头,手里的木棍稳稳地拨弄着火堆,火星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那时候我们就誓——”
裴山抓起一把土撒进火中,“总有一天,要亲手把匈奴人赶出雁门关。”
季凛沉默地注视着裴云。
少年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握着木棍的指节微微泛白。
战鼓骤响!
“敌袭——!”
季凛猛地跃起,佩刀已然出鞘。
营帐外火光冲天,乌洛兰骑兵如潮水般涌来,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列阵!
保护伤兵营!”
裴山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膀,眼神凌厉,“你守左翼。”
裴云点头,抄起长弓迅就位,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这场夜战比白日更加混乱。
季凛连续砍翻三个敌兵,回头却见裴山被五个匈奴人围住,长枪已断成两截。
“裴山!”
季凛目眦欲裂,拼命朝他冲去。
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季凛侧身避过,却耽搁了瞬息。
就是这瞬息之间,他看见弯刀砍进裴山的后背,鲜血喷溅在敌军狰狞的脸上。
裴云的动作顿了一瞬。
仅仅一瞬。
下一秒,他手中的箭已离弦,精准贯穿那名匈奴的咽喉。
黎明,尸横遍野。
季凛拄着刀站在血泊中,浑身伤口火辣辣地疼。
这场遭遇战他们赢了,但代价惨重。
裴云站在尸堆前,背脊挺得笔直。
他沉默地摘下头盔,单膝跪在兄长身旁,动作平稳地为裴山合上双眼。
没有眼泪,没有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