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或“左边有台阶”。
他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底色,却又因为此刻的谨慎和歉意,揉杂进一种笨拙的温柔,像一块被溪水冲刷得温润的卵石。
言屿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身边这个陌生男子散发出的、带着雨水和淡淡汗味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看不见季凛的容貌,只能通过声音在脑海中勾勒——拥有这样声音的人,应该有着同样清朗的眉眼吧?
或许年纪不大,带着点莽撞的真诚。
这份在愧疚驱使下的沉默陪伴,比许多浮于表面的关切更让人心安。
他不由自主地,对这把好听的声音,以及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与好感。
栖竹苑果然不远,是一处看起来颇为雅致的住宅区。
走到单元楼下,言屿停下脚步,面向季凛:“我到了,就住这栋楼。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不用谢,本来就是我撞倒了你。”
季凛连忙摆手,随即想起对方看不见,有些尴尬地放下,“你……你快上去吧,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言屿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准确无误地插入门锁,打开单元门。
他回过头,朝着季凛的方向,再次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路上小心。”
“嗯。”季凛低低应了一声,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安全地消失在门后,才松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转身重新没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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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季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雨势小了些,但依旧缠绵,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脖颈往衣服里钻,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手掌上传来的刺痛感愈发清晰,混着雨水的浸泡,带着一种麻木的灼热。
他那间位于老旧小区顶楼的出租屋,狭小且简陋,但关上门,总算将凄风苦雨隔绝在外。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旧衣柜,一张折叠桌,还有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电磁炉和几样简单的厨具,便是全部家当。
空气里带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淡淡的潮气。
他脱下湿透的、沉甸甸的工装,露出精壮却布满旧伤和疤痕的上身,左边肩胛骨处还有一道与脸上疤痕遥相呼应的陈旧伤痕。
他走到狭窄的洗手间,就着冷水冲洗了一下身体,冰冷的水流刺激得他肌肉微微紧绷。
重点处理了一下手掌的伤口。泥沙混着血丝被冲掉,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翻出抽屉里那瓶用得只剩小半的碘伏和一卷略显陈旧的纱布。
用棉签蘸着棕色的液体涂抹上去时,尖锐的刺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下颌线也绷得僵直。
但他没有停顿,只是咬着牙,快速而粗糙地完成了消毒,然后用纱布胡乱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便算处理完毕。
饥饿感随着身体的回暖袭来,胃里空落落的。
他走到角落,拿起那口小锅,接了点水,放在电磁炉上加热。
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最便宜的红烧牛肉味泡面,撕开,将面饼和调料一股脑儿放进锅里。
等待水开的间隙,他从窗台上的一个小塑料盒里,掐了几根自己种的、长得稀稀拉拉的青菜,洗净,随手扔进即将沸腾的面锅里。
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弥漫开泡面浓郁而廉价的香气。
他靠在墙边,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和零星几点绿色,有些出神。
窗外是模糊的雨夜霓虹,窗内是氤氲的水汽和他孤单的身影。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那个人的样子——干净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