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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冷静平稳,下达着清晰的指令。
他的手稳如磐石,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毫无冗余。
分离、吻合、止血……所有步骤都流畅得如同艺术。
他屏蔽了所有杂念,将全部的精神和意志都灌注在手中的柳叶刀上,灌注在那颗脆弱而关键的心脏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术已经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过程虽然艰难,但一直在可控范围内稳步推进。
然而,最危险的时刻终于来临。
主动脉瓣狭窄的解除和冠状动脉的血流重建,需要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并且要求心脏能够承受住血流瞬间改变带来的巨大冲击。
“准备球囊扩张。”季凛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致的紧绷。
最关键的操作开始了。
球囊导管被精准送达预定位置。
“扩张。”
球囊鼓起,撑开那严重钙化、几乎闭塞的血管和瓣膜。
在这一瞬间,冠状动脉的血流被短暂地、完全地阻断了——
监测仪上,心电图波形骤然发生了剧烈的、令人心惊胆战的改变!
心率急剧下降,室性心律失常的警报尖锐地响起!
“血压骤降!”
“氧饱和度下跌!”
麻醉医生急促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手术室里凝滞的空气。
这颗心脏,终究比影像上显示的、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脆弱,还要不堪重负!
它无法承受这血流瞬间中断又恢复带来的巨大压力和再灌注损伤!
“肾上腺素!”
“准备除颤!”
季凛的瞳孔猛地收缩,但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颤抖,手上的动作更快,更急,试图力挽狂澜!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经验在与死神抢时间!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争分夺秒!
竭尽全力!
可是……
监测仪上,那代表生命的心电波形,在疯狂地、绝望地挣扎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
无可挽回地……
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笔直的直线……
刺耳的长鸣声,如同丧钟,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耳膜,也彻底击碎了季凛构建的所有冷静和防线。
“不……不可能……”一声难以置信的、破碎的哽咽从季凛喉咙里溢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无影灯的光依旧冰冷地照着。
手术器械泛着寒光。
那条直线,无情地延伸着。
季凛僵在原地,戴着无菌手套的手,还维持着最后一个操作的姿势,然后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手中的器械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器械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赢了无数场战斗,却输掉了最重要的一局。
“季医生……”旁边的助手和二助震惊而悲痛地看着他。
二医迅速上前,接替了他的位置,开始进行标准的心脏复苏程序,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只是尽人事的徒劳。
季凛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和灵魂,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死死地盯着那条直线,仿佛要将它烧穿。
口罩掩盖了他的表情,但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是瞬间崩塌的世界,是天覆地灭的毁灭,是一种……万物寂灭般的死灰。
他输了。
他亲手……输掉了老师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地脱下手术服,怎样机械地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