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铭是被阳光晃醒的。
病房的窗帘没拉严,一道金亮的光斜斜切进来,落在他手背上。
他动了动手指,左手食指和拇指像裹着层湿棉花,麻意顺着指缝往掌心渗,连带小臂也坠着沉钝的酸,像揣了块没焐热的铁。
他试着蜷了蜷手,指节僵得紧,只能任由那股麻劲儿漫到胳膊肘。
“醒了?”
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不高,带着点刚进门的微喘。
赫铭转头时,阳光刚好扎进眼睛,他眯了眯眼,只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中等个子,穿件浅蓝衬衫,头扎成低马尾,脸的轮廓像枚圆润的鹅蛋。
又是那个“鸭蛋脸”
,昨天她来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安稳了片刻,可此刻再看,依旧记不清眉眼。
“今天能出院了。”
鸭蛋脸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拉链“刺啦”
一声拉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护工昨天回家给你找的,我记得你以前常穿。”
赫铭盯着那堆衣服——深灰夹克,洗得白的牛仔裤,袖口磨出了毛边。
有点眼熟,又像隔着层雾。
他想开口问“你是谁”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嗯”
。
喉咙干得紧,像是被砂纸磨过。
“能自己坐起来吗?”
鸭蛋脸走过来,伸手想扶他。
赫铭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左臂的麻意突然变锐,像有根细针往骨头缝里钻。
他咬着牙撑着床沿,慢慢直起上半身,后背的冷汗瞬间洇透了病号服。
“慢点,不急。”
鸭蛋脸的手悬在他胳膊旁,没再往前。
“医生说你恢复得比预想快,但左半边还是弱,别逞强。”
赫铭没应声。
“我帮你穿衣服。”
鸭蛋脸拿起夹克,伸手想帮他脱病号服。
赫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执拗。
他的左手还在麻,抓东西时指尖飘,几乎握不住。
“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有点哑。
鸭蛋脸顿了顿,松开手退到一边:“好,需要帮忙就说。”
赫铭用麻利的右手帮忙,很轻松的穿上左边的袖子,穿右边的左手却帮不上忙。
“我来吧,病号服给人家留下啊!”
鸭蛋脸走过来,帮他脱了病号服。
脱病号服时,赫铭左臂抬到一半就僵住了,麻意混着酸胀往脖子里钻。
他只能歪着身子,用右手一点点把袖子扯下来。
穿夹克时更费劲,左胳膊塞不进袖子,像根不属于自己的木头,他急出一头汗,最后又是鸭蛋脸走过来,轻轻托着他的手肘,帮他把袖子捋上去。
“谢谢。”
他低声说着谢谢,心里却在说,刚才穿得好好的……
“不客气。”
鸭蛋脸的指尖碰到他上臂时,赫铭浑身一颤——那里的酸麻突然炸开,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肉里爬。
他赶紧用右手按住左臂,假装是在整理衣服,耳根却热了。
护工推着轮椅进来时,赫铭正坐在床边穿鞋。
右脚很顺利,左脚刚碰到鞋帮,脚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不是钝痛,是锐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从鞋底扎进来,直透骨缝,紧接着,无数根细针跟着涌上来,密密麻麻地往肉里钻,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他猛地缩回脚,额头的冷汗“唰”
地冒了出来。
“怎么了?”
鸭蛋脸立刻凑过来,伸手想碰他的脚。
“没事。”
赫铭把左脚往床底下藏了藏,用右脚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