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十月末的胡康河谷,空气中弥漫着雨季残留的湿润与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着光线与声响,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绿荫和脚下厚厚的、散着腐殖质气息的淤泥。
中国驻印军新一军新38师112团,作为反攻缅北的先锋,正艰难地向大龙河于邦渡口方向推进。
团长陈鸣人上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眉宇间带着一股黄埔军官特有的果决与傲气。
部队从临干沙坎出已有数小时,目标是与渡口附近的日军小股部队接触并控制这一关键渡河点。
情报显示,那里只有一支日缅混合分队,兵力不强。
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任何情报都可能失准。
“加快度!
注意警戒!”
陈鸣人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士兵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
开路先锋挥舞着大砍刀,奋力劈砍着纠缠的藤蔓和灌木,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美式军服,蚊虫嗡嗡地围着他们叮咬,但没有人抱怨。
这支在蓝姆伽经过严格美式训练、装备精良的部队,求战欲望极其强烈,野人山的耻辱和家国沦陷的仇恨,早已深深刻入每个人的骨髓。
中午时分,队伍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长约3oo米、宽约1oo米的林中空地出现在眼前。
阳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照亮了空地上低矮茂密的紫茎泽兰和其他灌木。
空地的另一端,隐约传来大龙河低沉而持续的流水声。
“团长,穿过这片林空,能节省至少一个小时的路程。”
一名参谋建议道。
陈鸣人举起望远镜,仔细扫视空地对面的丛林边缘。
一片死寂。
除了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听不到任何鸟鸣虫叫,甚至连丛林固有的那种潮湿的“滴答”
声也消失了。
一种老兵特有的直觉让他心头一紧。
“通知先头营,呈散兵队形,谨慎通过林空。
机枪手占领两侧有利位置,提供掩护。”
他下达了命令,但内心深处那股尽快赶到河边的冲动,以及对自己部队战斗力的自信,最终压过了那一丝不安。
先头营的士兵们迅散开,成扇面队形小心翼翼地踏入林空。
开始一段距离平安无事,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比起阴暗潮湿的密林,这里让人感觉舒适不少。
但当队伍行进到林空北半部,最茂密的草丛区域时——
“嗒嗒嗒嗒嗒!
!
!”
92式重机枪那极具辨识度的、如同撕布机般的咆哮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更多96式轻机枪、三八式步枪的射击声从林空北端左右两翼的丛林深处爆豆般响起!
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贴着地皮扫来,瞬间将茂密的草丛削倒一片!
“噗!
噗!
噗!”
子弹钻入人体的闷响声接连传来。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迅染红了身下的绿草。
排长刘治高喊一声“隐蔽!”
,话音未落,一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头部,壮烈牺牲。
“敌袭!
找掩护!”
幸存的老兵们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迅扑倒在地,利用草丛和战友的遗体掩护自己。
日军的伏击火力布置得极其刁钻,交叉火网几乎覆盖了整个林空。
掷弹筒射的91式手榴弹划着弧线落下,在人群中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