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冬,北平西郊,玉泉山。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死死包裹着这片起伏的山峦。
寒风在光秃秃的树枝间尖啸,卷起地上薄薄的初雪和枯叶,抽打在冰冷的岩石和装甲钢板上,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冻土和一种隐隐的铁锈腥气——那是大战前的死寂,是钢铁巨兽屏住的呼吸。
装甲侦察营营长韩晓征,如同一尊嵌在sdkf42“美洲狮”
八轮重装甲车炮塔里的钢铁雕塑。
他戴着皮质坦克帽,护目镜推在额头上,露出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作战手套传来,与车体引擎关闭后残留的微弱余温形成奇异的对比。
他的视线,透过炮塔顶部的潜望镜,死死锁定着下方那条蜿蜒在玉泉山南麓、被稀疏林木半掩的山道——那条从宛平城方向延伸过来的咽喉要道。
时间,在这片凝固的黑暗中,仿佛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重若千钧。
“猎鹰1号呼叫狼群,目标区域静默,无异常。
完毕。”
耳机里传来潜伏在更高处制高点观察哨的低沉报告。
韩晓征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按动喉部送话器,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狼群收到。
保持绝对静默。
‘清道夫’准备就绪。
猎物出现,按预案执行。
完毕。”
命令下达,整个预设伏击阵地如同沉入更深的海底,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只有寒风的呜咽,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等待,是战场上最残酷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心跳的间隙。
下方山道的尽头,几点微弱的光点如同鬼火般突兀地刺破了黑暗。
光点迅放大、摇曳,伴随着引擎低沉的、被山风撕扯得断断续续的轰鸣。
来了!
韩晓征的瞳孔骤然收缩。
潜望镜的视野里,轮廓逐渐清晰:三辆蒙着帆布的军用卡车打头,车身沉重,显然满载着人员和辎重。
紧随其后的,是几辆涂着黄绿色迷彩、顶部架着机枪的九四式轻型装甲车。
最后压阵的,竟是两辆九七式中型坦克!
矮墩墩的炮塔在黑暗中如同移动的坟包。
车队行进度不快,异常警惕,装甲车顶的探照灯如同毒蛇的信子,不安分地左右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山坡和黑黢黢的密林。
韩晓征的嘴角,无声地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九七式坦克?这绝不是普通的测绘分队!
这火力配置,分明是一个加强的武装侦察突击群!
日寇的“测绘”
,就是武装入侵的先锋!
他最后一丝因“勿予口实”
而产生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狼群注意!
猎物入网!
确认目标:武装测绘分队!
‘清道夫’行动——开始!”
韩晓征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死寂。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埋伏在山道南侧陡坡上的两门pak4o反坦克炮率先出了怒吼!
炮口喷出的巨大火球瞬间照亮了半边山壁,映出岩石狰狞的轮廓和日军装甲车驾驶员惊骇扭曲的脸!
“轰!
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开!
穿甲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砸在第一辆九四式装甲车的正面装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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