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只剩下零星的巷战还在一些角落负隅顽抗。
一面残破却依旧鲜红的青天白日旗,被一名身材高大的旗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插上了钟鼓楼那被炮火熏得漆黑的最高旗杆!
旗帜在硝烟尚未散尽的秋风中,猎猎招展!
“胜利了!
武昌拿下了——!”
欢呼声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残破的城市各处响起,带着血泪的咸涩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李锦站在鼓楼的垛口边,左肩缠满了被鲜血浸透、又沾满灰土的绷带,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如纸,身体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需要紧紧抓住冰冷的垛口砖石才能维持平衡。
他望着那面在风中飘扬的旗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脚下,是钟鼓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
有穿着灰色军装的北伐军战士,更多的是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北洋军士兵。
尸体层层叠叠,姿态扭曲,许多已被烈性炸药或燃烧弹烧得焦黑蜷缩,面目全非,如同地狱熔炉中取出的焦炭。
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硝烟、皮肉焦糊和内脏破裂后特有腥膻的恶臭,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瘴气,弥漫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
风吹过城头,卷起旗帜,也卷起尸体堆上破碎的衣角、散落的文件纸片和尚未燃尽的灰烬。
李锦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由死亡浇筑的“基石”
。
那些焦黑的、无法辨认的轮廓,那些断裂的刺刀,那些染血的、写着模糊名字的布条……每一个,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父母妻儿,有喜怒哀乐。
贺胜桥的敢死队,陈少白拖着肠子爬行的身影,王大柱最后的怒吼……无数牺牲的面孔在他眼前飞闪过,最终都化作了脚下这令人绝望的尸山。
胜利的旗帜在硝烟中招展,像一抹倔强的血痕。
李锦扶着染血的垛口,脚下尸骸的焦臭几乎凝成实体。
他目光越过低垂的城堞,长江在远处沉默地流淌,浑浊的水面反射着铁灰色的天光。
那面青天白日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无数灵魂在风中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