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大营。
李景隆脸色惨白,浑身气靡躺于塌上,看起来伤势极重。
“行了,这里没别人。”
耿炳文,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将虽然苍老,可眼神却宛如黑夜中的烛光,灼亮明透,李景隆的意图岂能瞒得过他?
他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长辈在告诫。
“岐阳王之子,落马受伤,你也不怕丢了乃父的赫赫威名。”
见李景隆依旧装病,不肯言语,耿炳文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陛下那儿你已立下军令状,此战要么胜,要么死。”
“太祖封你太子少傅,陛下让你统军,两代君王皆待你不薄。”
“如今你驻军不前,非以逸待劳,亦非围城打援,你到底在等什么?”
等什么?
李景隆自然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在等自己的大军成为“勤王之师”。
这个天下!
只有一个王!
挥师金陵,拨乱反正!
耿炳文虽是太祖朝的老将,可李景隆并不准备让其知道内情。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大营里,空气变得有些冷凝,耿炳文脸色阴沉,怒道:
“曹国公,汝真要如此行事,置朝廷于何地?”
“届时陛下雷霆震怒,以通逆沦罪,你担得起,全军将士该怎么办?”
李景隆虚弱摆手,语气决然回道,“吾身体之故,若有罪,自一人担之,与众将无关。”
“你…!”
耿炳文胸膛欲炸,气得拂披风而去。
瞥着耿炳文离去的背影,李景隆气笑摇头。
“汝等不知,此番若非我统军…”
“唉——”
“尔等真攻下了北平,那才是大罪之人啊!”
……
应天府。
李景隆围而不攻的军情,已经传回金陵,被朱允炆得知。
“两位爱卿,曹国公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书房里,朱允炆来回踱步,眉头都快挤出“川”字。
他心头虽恼怒,可并不怀疑李景隆的忠诚,以及他的军事才能。
“陛下,战机稍纵即逝,请陛下速速下诏,令大将军攻下北平。”
“一旦拿下北平,燕逆再无安身之所,不战自溃!”
作为兵部侍郎,齐泰虽是一介文臣,可军事理论并不弱。
昔年朱元璋问各地驻防,其对答如流,为朱元璋所青睐。
唯一缺的,就是实战经验。
齐泰这话出来,朱允炆也不由地点头,北平定然要破,大军必须尽早击溃燕王所部。
黄子澄有些忧心忡忡道:“陛下,燕王已在宁王的藩国,宁王辖下悍卒八万,朵颜三卫又是蒙古精锐骑兵。”
“曹国公所担忧的,恐怕是宁王与燕王同流,若他攻下北平,朝廷与两王再无半点回旋之机。”
朱允炆闻言脸色变得凝重,深邃的眼神不知在想什么,却听黄子澄继续说道:
“北平城高,攻城大军伤亡惨重,届时再迎战宁王铁骑…”
“此时,大将军率疲惫之师,不胜则必败,他安敢乱动?”
李景隆是立军令状的。
不胜…自裁太祖陵前?
在这样的压力下,任谁都会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原来如此!”朱允炆顿时恍然大悟,原是此般缘由令其掣肘。
朝堂反应迅速,一边下旨传示宁、辽二王,以为安抚,意图斩断宁王与燕王的联系。
另一方面,为防备宁王和燕王合流,令山东等地合兵十万,增援李景隆南军。
奉天殿前,丹陛石上。
夕阳如雾,好似硝烟和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