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照例陪同。
行至半山一处僻静平台,可俯瞰书院全貌及远方运河。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学子张澜身上。
张澜聪颖过人,前日就漕运税制改革提出了一项颇为大胆的激进方案,言辞间充满急切。
“张澜,”姜淮声音平和,却让张澜心头一紧,“你前日所陈税改之策,立意甚高,若能成,确可省百万帑银。
然,你可曾细算过,各州县税吏数千,依此新法,几成冗余?其家小何依?其怨怼何解?
又可曾想过,沿河数以万计靠旧制谋生的牙行、中间人,一旦骤失生计,将酿成何等风潮?”
张澜脸色微红,他确实只考虑了效率和国库增收,未深思如此庞大的利益调整会带来的剧烈反弹。
“学生……学生以为,为国谋利,当不拘小节……”
“小节?”姜淮打断他,语气转沉,“数千官吏之生计,数万百姓之饭碗,在你眼中只是‘小节’?欲成大事,先耐烦琐。
改革非是纸上谈兵,需考量万千活生生的人!你的方案或可于十年内徐徐图之,先行试点,妥善安置冗余人员,引导相关行业转型,而非指望一纸文书便能翻天覆地。
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乃为官大忌!”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张澜瞬间清醒,冷汗涔涔,躬身道:“学生……学生知错,是学生思虑不周,过于孟浪了。”
姜淮目光稍缓,又转向另一名学子赵明。赵明性情沉稳,学问扎实,但在前日的战略推演中,面对模拟上官的苛责,显得有些畏缩,未能据理力争。
“赵明,”姜淮看着他,“若你明知所行之事于国于民有利,而上官不察,反加斥责,你当如何?是唯唯诺诺,就此放弃,还是锲而不舍,设法争取?”
赵明面露难色:“学生……学生恐据理力争,会触怒上官,于事无补……”
“荒谬!”姜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官避事平生耻! 若人人畏首畏尾,只知明哲保身,这天下还有何人肯做实事?触怒上官又如何?
只要持身以正,据理以争,即便一时受挫,亦问心无愧!况且,”他语气微顿,“争取之道,非只有当面顶撞一途。
你可否将利弊得失写成条陈,数据详实,论证严密,寻机呈送?可否借助同僚、清议,乃至书院渠道,使真相上达?关键在于,你心中是否有那股不屈不挠的‘刚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