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揉造作的劲儿,实在难得。
“这就是缘分啊。”她喃喃自语,然后转头对王喜光吩咐道,“王喜光,你去问问是谁家的孩子,我要了。”
“好嘞,老太太!”王喜光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这可是个讨好老太太的好机会,他连忙应道,“我这就去办!”
他快步追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正在给花剪枝的李香秀的父亲。王喜光把事情一说,那老实巴交的花匠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她离开我,”花匠急得满头大汗,“她从小没离开过爹妈,我不放心。再说了,我们家香秀就是个乡下丫头,你们这大宅门里头,好姑娘多的是,非得要我女儿干啥呀?”
“哎,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不识抬举!”王喜光拉长了脸,摆出总管的架子,“多少人想进我们白家大门都进不来呢!这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行,绝对不行!”花匠的态度异常坚决,他把手中的剪刀往地上一插,梗着脖子说,“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不要再说了!”
“我告诉你,进了我们白家大宅门,就等于一步登天,进了天堂了!”王喜光把“天堂”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那是什么无上的恩赐。
可花匠像是没听见,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修剪着手里的花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王喜光碰了一鼻子灰,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换了一副腔调,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元,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这十块大洋,你拿着,怎么样?”
花匠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但他没有看钱,而是抬起头,用一种看陌生人似的眼神看着王喜光,冷冷地说:“卖闺女啊?那我更不干了。”
“什么叫卖闺女呀!”王喜光被他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哎呦!您能好好听我说话吗?别让我着急好不好!”他急得原地转了两圈,几乎要抓狂了,“我跟你说,为了找一个抱狗的丫头,我没少挨老太太的骂!好不容易老太太今天开金口看上了,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不成。”花匠的回答,依旧是那两个字,斩钉截铁,像两颗钉子,钉在了王喜光的心上。
“你个乡下脑壳!”王喜光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捋起袖子,拳头都攥紧了,真想照着那后脑勺就给一下。可拳头扬到半空,他看着花匠那倔强的背影,又硬生生地放下了。打了他,今天这事儿更办不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满腔的怒火硬是憋了回去,换上了一副哭丧脸,语气软了下来:“您是我大爷,我求求您了,成不?”
花匠终于动了,他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地问:“那我以后……还能见得着我女儿吗?”
“这叫什么话!”王喜光一看有门,连忙说道,“进了大宅门,又不是生离死别。再说了,就是进大狱还叫探监呢!”
“啊?进……进大狱?”花匠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哎!我这是打个比方吗!”王喜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大宅门怎么可能是监狱呢?那是天堂!天堂!”他眼看说理不通,干脆又把老办法搬了出来,“这样吧,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要多少钱,说个数吧!”
花匠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要钱,我要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