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黑袍。料子是好得过分了,丝绸为底,金线绣出繁复的枝叶与龙形暗纹,在稀薄的天光下流淌着幽微的光泽。雍容,华贵,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能穿上的那种衣服。他抬手摸了摸袖口,触感细腻冰凉,意外的还挺舒适。可这份舒适并没有带来多少安心,反而让他浑身不自在——太张扬了,像是硬生生把他从那个应该缩在角落的壳子里拽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看,空无一人。视线抬高,投向天空,怪异的感觉更重了。他头顶上方是一片诡异的晴朗,灰白色的云缓慢流动,可目光所及的远方,天地被墨黑的雨幕彻底吞噬,狂暴的雨水像是从天空倾倒下来,连接天地的雨线粗得吓人,砸起的水汽让远处的建筑都扭曲模糊。
“什么情况?”路明非喃喃自语,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刚冒头,就被脑海中骤然涌现的洪流般的信息冲散。
日本……白王……复苏……
信息庞杂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感,挤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用力揉着额角,试图理清这荒谬的一切。灾难?毁天灭地的那种?那他现在是不是该立刻、马上,找个坚固的地下室躲起来,或者干脆想办法逃离这个岛国?
逃命?这个念头刚闪过,他猛地意识到了另一件更诡异的事。
为什么他站立的这片区域,方圆不过十几米,干燥得像另一个世界?狂风暴雨到了边缘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乖顺地绕行。雨水汇成的浑浊洪流在几米外汹涌奔腾,却丝毫漫不进他脚下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认知,如同闪电劈开了迷雾。
他好像……可以阻止这场灾难。
不是“能不能”,而是“可以”。一种潜藏于意识深处的本能正在苏醒,告诉他,这并非不可能。
他闭上眼睛,不再用肉眼去看。视野仿佛脱离了躯壳的束缚,轻盈地升腾,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暴雨最猛烈的区域“看”了过去。
视角掠过被洪水浸泡的城市街区。浑浊的污水几乎没到了成年男子的胸口,一个母亲脸色惨白,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襁褓中的婴儿高高举起,自己的口鼻却险些埋入水下,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伴随着绝望的喘息。
视角猛地转向山林。昔日宁静的神社此刻仿佛连接着异世界的魔窟,扭曲、布满鳞片、形态怪异的龙化怪物正从崩裂的鸟居和殿宇深处蜂拥而出。穿着黑色风衣的执行局成员们浑身湿透,泥浆与血水混在一起,他们嘶吼着,手中长刀挥出凄冷的弧光,与怪物撞在一起,每一次兵刃交击都爆出刺目的火花,不断有人倒下,被怪物拖入黑暗,或者被山洪冲走,但缺口总会被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用血肉之躯筑起摇晃却不肯倒塌的堤坝。
他看到惊慌失措的人群在屋顶等待救援,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汽车残骸,看到那些与怪物厮杀的人眼中混杂的恐惧与决绝……
沉重的画面一幅幅涌入“眼帘”,不再是电影里的特效,而是真实发生的,血与泪交织的求生与反抗。
路明非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倦怠和躲闪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低头,再次看向自己身上那件华美得不像话的黑袍,之前觉得怪异和张扬的感觉消失了,它依然华贵,却仿佛本该如此。
路明非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这场灾难,至少别再让情况恶化下去。可具体该怎么做?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是热血动漫里的场景——主角回忆着逝去的亲朋与美好的往日,然后攥紧拳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靠着“友情啊!”“羁绊啊!”之类的东西强行开挂。
“不对,这味儿太冲了,而且国籍和年龄好像都对不上号……”他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