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槌‘砰砰’砸在木桩上,绳子越打越紧,他总说‘绳得拧成股才结实,人也一样,抱团才暖’。”
王建军刻打绳摊那天,特意去废品站翻了捆旧麻绳。灰扑扑的绳子缠着木轴,解开一股,里面还裹着点沙粒,是当年老郑头在河边打绳时沾的,闻着有股子潮乎乎的麻香味,跟晒过的旧棉絮一个调调。
“凡哥,你看这木轴,得刻道裂。”他抱着木轴往青石上蹲,轴子被绳子勒出圈深沟,“老郑头说这轴子用了十年,打坏的绳比他吃过的盐还多,你看这道裂,是去年冬天冻的,他用铁丝缠了三圈,说‘这样才不晃,打出来的绳不拧劲’。”
林凡正给摊子里的石碾子扫灰——那碾子是老郑头压麻线用的,表面坑坑洼洼,沾着层黑泥,他说“这泥是河底的,压出来的麻线格外韧”。“再刻点麻絮,”他指着碾子缝里的碎麻,“轧麻时总掉这些,老郑头说‘这是麻的骨头渣,留着能当引子’。有回三丫捡了把麻絮,回家塞在枕头里,说‘比棉花软和’,结果扎了一脖子小红点,现在见了麻絮就挠脖子。”
王建军笑得直拍膝盖,刻刀在石头上“咚咚”凿:“那必须刻!得刻堆麻絮,三丫的石雕正往枕头套里塞,脖子刻得红通通的,她还龇牙咧嘴地笑,说‘软和得很’,老郑头在旁边举着木槌吓唬她,嘴里骂‘小丫头片子,麻絮能当棉絮?扎死你才好’!”
晓梅举着相机拍老郑头打绳的样子,老爷子站在木桩旁,俩手攥着麻线往两边拽,胳膊上的青筋鼓得像小蛇,木槌“砰砰”砸在绳结上,震得地上的麻絮都飞起来。“这绳子得刻点毛边,”她对王建军喊,“是老郑头故意留的,说‘毛边抓着力,捆东西不打滑’,上次我爹买绳捆柴火,就专挑这带毛边的,说‘老郑的绳,比铁链子还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