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淍本能地一缩脖子,冰冷的鞭梢带着哨音,“啪”
地抽在他身旁的石壁上,溅起几点火星。
是那个绰号“刀疤刘”
的守卫,一脸横肉,凶悍异常,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熊淍立刻垂下头,更深地弯下腰,双手加倍用力地搅动着铁钎,搅起污浊的水花,喉头滚动,出奴隶们惯常的、驯服的含糊应答:“……没……没看……”
刀疤刘似乎满意于这懦弱的反应,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一群贱骨头!
不抽不老实!”
熊淍维持着卑微的姿态,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他缓缓抬起眼睑,浓密睫毛遮掩下的目光,锐利如刚刚淬火的匕,死死钉在刀疤刘的背影上。
那目光深处,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潭,以及寒潭之下,无声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
暗沟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熊淍机械地挥动着沉重的铁钎,手臂肌肉早已酸痛到麻木。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投向身边那些同样在污水里挣扎的身影。
一个头花白的老奴隶,趁着守卫目光移开的刹那,像只经验丰富的田鼠,飞快地将一小块霉的饼渣塞进自己破得不成样子的鞋帮夹层里,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更远处,一个年轻的奴隶脚踝被铁链磨破,伤口红肿流脓,他却面无表情地撕下自己衣角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沾了些沟里流动的污水(那水污秽得令人作呕),快地缠绕在伤口上打了个死结。
污水里的盐分和污物会带来更剧烈的痛苦,但至少能暂时隔绝更多脏东西的直接侵入。
熊淍默默看着,将这些求生的本能刻入脑海。
夜幕,终于如同巨大的、沉重的黑幕,沉沉地覆盖了整座秘狱。
白日的喧嚣、守卫的叱骂、铁链的拖拽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此起彼伏、沉重而痛苦的鼾声,还有角落里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熊淍蜷缩在角落里最冰冷、最坚硬的石地上。
身下粗砺的石面硌着骨头,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
他紧闭双眼,呼吸均匀而悠长,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已陷入深沉的睡眠。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深处每一块肌肉都如同拉紧的弓弦,蓄势待。
他凝神细听,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捕捉着石牢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守卫沉重的皮靴声规律地踏过走廊,铁钥匙串偶尔碰撞,出清脆又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终于,那脚步声在远处交汇,响起几声模糊不清的抱怨和低语,随即是铁栅门沉闷的关闭声:“咔哒”
。
换岗!
就在那铁栅门落锁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熊淍动了!
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迅捷无比地弹起身,没有出半点声响。
他蹑足潜踪,避开地上横七竖八沉睡的躯体,如同一缕轻烟,悄然滑向秘狱深处一个几乎无人踏足的角落。
这里靠近渗水的石壁,空气湿冷刺骨,上方一根巨大的石梁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下方一小片区域遮蔽得严严实实。
黑暗中,熊淍深吸一口气,那冰冷潮湿的空气带着石壁的腥气直冲肺腑。
他猛地沉腰下蹲,双腿肌肉瞬间贲张,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身体的重心被压到最低,然后骤然爆!
向上!
再向上!
每一次深蹲都用尽全力,仿佛肩上扛着无形的千钧重担!
汗水立刻从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里疯狂涌出,浸透单薄的囚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年身躯下那层薄薄肌肉顽强绷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