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于基因的“短缺恐惧”并未消散。
父母那一代人,是从什么样的岁月里蹚过来的?三年自然灾害的阴影,计划经济时代的票据,让“囤积”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安全策略。
白菜、土豆、海带、带鱼…一买便是几十斤,阳台上、地窖里,总是堆得满满当当。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抵御外部世界一切不可预知的风险。
这种恐慌,并非源于饥饿,而是一种对“匮乏”本身的集体创伤后应激。哪怕到了新世纪,物质极大丰富,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这种心理惯性依然强大到可怕。
别说现在是2004年,就算再过二十年,社交媒体时代,不也照样有闻风而动的大爷大妈们疯狂抢盐、抢白菜?即便家里的冰箱还塞着可能冻了两年的西兰花和不知何时放入的冻肉。
他们从未计算过,长期开启冰柜所耗费的电费,或许早已超过了那些冻肉本身的价值。
这是一种情感计算,而非经济核算。
宁愿将丰盈制成预制菜塞进冷柜,也决不允许那方象征着“储备”的空间空着。
或许,西呗的那个“老贾”,之所以能把馒头卖出天价,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心理?!
毕竟一个馒头 21 块,20 块钱要交电费。
李琦的思维不由得发散开去,带着一丝行业顶层审视市场心理的冷冽趣味。
他无奈地摇头失笑,拿起桌上那部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个号码。
“老孔,”电话接通,他直接吩咐,“你叫上王保强、黄建鑫……”话说一半,猛地刹住。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电流声。他想起来,王保强那股愣头青的狠劲,黄建鑫那学院派的较真,都被他一股脑塞去米国进修了。
此刻,他们大概正在洛山基的片场或扭腰的剧院里摸爬滚打。
“算了,他们不在国内。”他语气顿了顿,“你另外找几个靠谱的人,开车来我院里一趟,把冰箱冰柜这些东西,全都拉到公司去,给大伙分分。”
电话那头的孔阳立刻心领神会,声音带着笑意:“伯母又来送温暖了?”
“啊,”李琦应了一声,“还是老规矩。你留下三成,剩下的带走,给公司的员工们都分分,都尝尝我爸的手艺。”
“琦哥儿,不是我说你,”孔阳在那边咂嘴,“伯父这手艺真是没得挑,酱那牛肉,绝了!换成我,天天有这口福,能乐死。”
“别贫了,”李琦笑骂,“我也得能吃得完不是?”
“那倒也是!”孔阳哈哈一笑,挂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门外就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不是小轿车,是辆能拉货的金杯面包。可见李老爷子这回的手笔之大。
…
下午两点,“璀璨娱乐”公司的内部食堂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免费午餐是李琦定下的规矩,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有水果有点心,水准堪比外面不错的餐馆。这在整个行业里都是头一份。几个员工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以前我在华谊那边,别说平时了,年终福利能发个购物卡都得谢天谢地,哪见过这阵势。”
一个戴眼镜的后期人员感慨。
“谁说不是呢!咱们公司在京都现在也算这个了吧?”另一个宣传口的女孩竖起大拇指,“北影厂牛吧?老牌国营大厂,福利跟咱们一比,差远了!”
“你们谁见过李总他老爸没?”一个年轻些的实习生好奇地问。
“没呢,听说是个隐世高人,特级厨师!”
“真的啊?怪不得李总这么大方,天天请我们吃好的。你说,这以后谁要是能嫁给李总,岂不是天天吃国宴?真是祖坟上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