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垂下眼睑，避开父亲的目光，声音干涩沙哑，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
“父亲……无事。”
“只是……只是苏娘娘于音律一道，天赋……天赋实在骇人听闻。”
“孩儿……孩儿平生所学，竟显得粗陋不堪，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一时……”
“一时心神激荡，自信心受损，故而失态，让父亲担忧了。”
姬昌素知儿子在音律上极为自负，造诣也确实非凡。
此刻听闻是因技不如人而受挫，虽觉儿子反应似乎过于激烈。
但相较于他担心的其他更坏的情况，这已是万幸。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拍了拍伯邑考的肩膀，温言宽慰道：“我儿何必妄自菲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娘娘久居宫中，能见识天下高手，精通音律也不足为奇。”
“你能见识到更高境界，亦是机缘。”
“当以此为契机，勤加修习，精益求精才是，切莫因此消沉。”
伯邑考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父亲的宽慰如同针扎般刺在他心上，内心的痛苦与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敢再看父亲，匆匆告退。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关上，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双手插入发间，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
……
又一次朝会结束。
龙德殿偏殿。
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气氛却比往日凝重。
帝辛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亚相比干。
他将自己与黄飞虎的担忧尽数告知比干，这位王叔听后，亦是眉头紧锁，面色沉峻。
“陛下所虑极是。”比干捻须沉吟，“北伯侯崇侯虎，辖地关键，其心若异，则北境危如累卵。”
“但……目前并无实证显示其已反叛，若贸然处置，恐逼其狗急跳墙，反而不美。”
帝辛点头：“王叔所言，正是寡人顾虑。”
“故而，寡人想先行试探，观其反应，再作定夺。”
比干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陛下之谋，臣以为十分恰当。”
“臣有一法，或可令其露出马脚。”
“哦？王叔详细道来。”帝辛倾身。
比干缓缓道：“陛下可于下次朝会，当着众臣之面，嘉奖北伯侯镇守北疆之功，言其劳苦功高。”
“然后，在散朝后，将其留下。”
“以‘加强北境防务，协同闻太师平叛’为名。”
“提出将北地部分紧要关隘的守军，临时划归太师统一节制调遣，并增拨一批粮草军械予他。”
帝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王叔妙计！”
“若崇侯虎忠心为国，必会欣然领命，并积极筹划配合闻仲。”
“若其心怀鬼胎。”
“定会推三阻四，暴露其心虚！”
“甚至，他若真与袁福通勾结，这批粮草军械，很可能就会成为资敌之物，正好可抓其现行！”
“陛下圣明。”比干颔首，“此乃阳谋。无论他接与不接，如何接，都能看出其端倪。”
“只是，此举亦有一定风险，若其狗急跳墙，极有可能会立刻反叛。”
帝辛眼中厉色一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寡人宁愿冒此风险，也要看清这厮的真面目！”
“总比日后被其背后捅刀，致使全军覆没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