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如水,直直迎向那斩落的光刃,也迎向景昭宁那双冰冷的眸子。
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更没有求饶。
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仿佛斩向他的不是一道夺命的光刃,而是一阵拂面的清风。
嗡——
光刃在陈野的眉心三寸之前戛然而止。
狂暴的劲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吹得他月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满头黑发狂舞不休,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未曾移动半分。
景昭宁维持着挥刃的姿势,眼中那必杀的决绝已经被一抹浓浓的惊诧与不解所取代。
她设想过陈野的种种反应。
他可能会惊慌失措地躲避,可能会色厉内荏地搬出玄镜司或者他姐姐的名头来压自己,甚至可能会跪地求饶。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陈野会如此平静地坦然赴死。
这份胆气跟定力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的。
“为何不避”
景昭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刺骨的杀意却已消散了大半。
陈野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避。
因为就在景昭宁动手的瞬间,他已经通过心弦之主天赋清晰听到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哼,巧言令色之徒!我便用杀招逼你,看你还如何保持镇定!若你丑态毕露,惊慌失措,便证明你心性虚浮,道心不稳,废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若你真有胆气硬接,那我……】
景昭宁的内心在那一刻其实是矛盾的。
她既想用这一击来戳破陈野的伪装,又隐隐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期待着陈野能证明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于是陈野赌景昭宁的道心不允许她真的斩杀一个没有表现出任何邪恶与反抗的朝廷官员。
当然,这些内心的博弈陈野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看着景昭宁,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坦然,缓缓开口道:“因为我相信学宫景夫子,行的是匡扶正义之道,绝不会滥杀一个手无寸铁、一心为国的大陈命官。”
他没有说自己不怕死,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将自己的性命与景昭宁所坚守的道捆绑在了一起。
你若杀我,你便违背了你自己的道。
景昭宁闻言呼吸猛地一滞,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陈野,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也太懂得如何利用人心了。
他总是能精准找到弱点,然后用最简单的话语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
陈野没有给她继续思考和反驳的机会,他知道,对付景昭宁这种偏执之人就必须趁热打铁,彻底动摇她的认知。
他启动了巧舌如簧技能,声音变得更具感染力,继续说道:“夫子,你我道不同,这我承认。”
“你所修的道如烈火惊雷,讲究的是激浊扬清,斩尽世间一切妖邪!这需要一颗纯粹无瑕、非黑即白的道心,所以在您眼中,情孽是污秽,人心是诡辩。”
“但我不同。”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辰,“陈野身在朝堂,面对的不是青面獠牙的妖魔,而是戴着圣贤面具的魑魅魍魉,对付他们,光有浩然正气是不够的,还需要手段,需要权谋。”
“夫子斩的是妖魔之身,陈野诛的是诡诈之心,道不同,路亦不同,但我们的终点难道不都是为了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吗”
这一番话如洪钟大吕,重重敲击在景昭宁的心头。
诛的是诡诈之心……
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她不得不承认,陈野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的浪荡行径辩解,但却又隐隐契合了某种她从未深思过的大道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