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黄泉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灰蒙蒙的雾气中,隐约传来阵阵不同于游魂哀嚎的嘈杂声。走近些,便见道路旁竟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形成了一个自发聚集的集市——鬼市。
此地与黄泉路的死寂截然不同,虽依旧笼罩在幽冥的灰暗色调下,却多了几分诡异的“生机”。无数形态各异的鬼魂在此聚集,有的保持着临死前的惨状,有的则幻化出较为完整的形体,熙熙攘攘,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只是那声音都带着一股子阴森气。
鬼市的景象光怪陆离,充斥着阳世难以想象的奇诡物品。
有摊位上摆放着还在微微搏动的“七情心脏”,据说是从不愿忘却前尘的痴情鬼身上取下的;有鬼商在叫卖着“记忆碎片”,光球内封印着他人一生的某个瞬间,买回去便能体验一番别“人”生;有摊主兜售着各种材质的“替身纸人”,声称能帮鬼魂躲避一次鬼差的缉拿;更有甚者,直接以自身魂体的一部分作为商品,比如“十年怨气结晶”、“浓缩悔恨泪珠”等等。交易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大多数摊位前悬挂的木牌上都写着“只收阴德”或“香火供奉”,也有少数标注着“以物易物,奇珍为上”。郝仁看到几个穿着体面、似有后人祭祀的富态鬼魂,掏出的是一种散发着柔和愿力光点的“香火钱”,而一些穷困潦倒的鬼魂,则只能拿出自己微薄的“阴德”,那是一种灰蒙蒙的、蕴含着一丝功德气息的光点。
郝仁摸了摸自己储物袋(魂体状态,储物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依附存在)里的灵石,无奈地发现,在这里几乎等同于石头。他需要情报,关于忘川河具体险滩位置,以及魂婴果的详细信息。
他的目光在鬼市中逡巡,最终锁定在一个缩在角落、面前只摆着几块不起眼“阴识玉简”(记录信息的鬼界玉简)的瘦小老鬼身上。这老鬼舌头奇长,几乎垂到胸口,说话时唾沫星子(如果鬼有唾沫的话)横飞,正跟旁边一个卖“无常脚印拓片”(声称能增加躲鬼差几率)的摊位主吹得天花乱坠,显然是个消息灵通且爱嚼舌根的主。
郝仁踱步过去,蹲下身,装作查看玉简。
长舌鬼立刻凑过来,长舌头一甩:“这位爷,新来的?面生得很啊!想打听什么?咱这幽冥地府,上到阎罗殿人事变动,下到奈何桥哪天堵车,就没有我‘长舌老鬼’不知道的!”
郝仁不动声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他在青岚宗时,用自身一丝精纯魂力(以混沌灵力模拟,但本质极高)混合安魂草炼制的“凝魂珠”。这珠子对稳固魂体有微效,在阳世不算什么,但在这幽冥地府,对于底层鬼魂而言,却不亚于灵丹妙药,而且其气息纯粹,不似邪物。
“想问问,忘川河上,有哪些人迹罕至,却又可能生长着‘魂婴果’的险滩地?”郝仁将凝魂珠在指尖把玩,那精纯的魂力气息让长舌鬼的眼睛瞬间直了,长舌头都不自觉地卷了起来。
“魂婴果?!”长舌鬼倒吸一口凉气(吸的是阴气),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爷,您打听这个作甚?那玩意儿可是忘川河底的宝贝,但也凶险得很!河底沉沦着无数怨魂恶煞,还有专门吞噬魂体的阴煞水妖!寻常鬼差都不敢轻易涉足那些险地!”
他嘴上说着凶险,眼睛却死死盯着郝仁手中的凝魂珠,挣扎之色显而易见。
郝仁又加了一颗。
长舌鬼一把将两颗凝魂珠抢过,迅速塞进怀里,仿佛怕郝仁反悔,然后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爷既然诚心问,小的就豁出去了!忘川河主流湍急,但在靠近‘孽镜台’下游百里处,有一处名为‘回魂湾’的险滩,水流相对平缓,但河底多有暗礁漩涡,据说阴气极重,最容易滋生魂婴果!不过那里也是出了名的凶地,时常有去无回的!”
回魂湾……郝仁记下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