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静默战争”。**
最开始是生活细节。我习惯性地把湿毛巾搭在床头,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以前林慧会唠叨,但总会顺手拿去晾好。现在,她只是冷冷地瞥一眼,然后自己去拿一条新的,用完后,故意把湿毛巾扔在洗漱池里,任由水滴答滴答地落着,像计时的秒针,计算着我们之间不断扩大的裂痕。那滴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成了我无法忍受的噪音,可我宁愿忍受,也不愿起身去拧干。
吃饭成了最折磨人的仪式。她会做好饭,放在小桌上,然后坐在对面,低头吃饭,从不抬头看我。我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食物,味同嚼蜡。桌上的沉默像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几次想开口,想说,可话到嘴边,看到她紧绷的下颌线和空洞的眼神,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我害怕我的声音会打破这脆弱的平静,引来新一轮的争吵,或者,更可怕的是,换来她更深的沉默和失望。有一次,我夹菜时,筷子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一抖,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我们俩都僵住了。她迅速捡起筷子,换了双新的,然后端起碗,转身进了卧室,把门轻轻关上。那轻轻的一声“咔哒”,像一把锁,锁死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我盯着那扇门,手里还捏着那双碰过她碗的筷子,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自厌涌上心头。我成了连碰一下她的碗都会让她惊恐的“
最痛的矛盾,是关于“钱”。我知道钱是火药桶,可我又无法回避。催款单像催命符,贴在冰箱上。林慧每天都会看一眼,眉头紧锁。我知道她在想办法,去借,去打零工。可每次她疲惫地回家,我非但不能安慰,反而会陷入更深的自责和愤怒。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连累她们。这种恨意无处发泄,最终会扭曲成一种病态的“清高”。有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她东拼西凑借来的两千块,声音很轻:“善子,先……先拿去,别的我再想办法……”那两千块,像烧红的烙铁。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打翻了信封,钱散落一地。“拿开!谁要你的钱?!”我嘶吼着,声音扭曲,“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觉得我连累你?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个笑话?!滚!都给我滚!”我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砸着房间里仅有的几件破家具。林慧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眼泪无声地流。她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我们之间最后那点温情的纽带,被我亲手扯断了。我瘫坐在地,看着满地狼藉,看着她恐惧的眼神,我多想冲过去抱住她们,说对不起。可我的身体像被钉住,我的喉咙像被堵住。我只能看着,看着我的家,在我的“善行”带来的反噬中,分崩离析。
夜深人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夫妻的笑语,听着楼下婴儿的啼哭。我摸出藏在床垫下的安眠药瓶,倒出几粒,放在手心。白色的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吃下去,就能睡了,就能逃离这无边的痛苦和自厌了。我的手指颤抖着,慢慢向嘴边移去。就在这时,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慧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她没开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我手里的药片。我们谁都没说话。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梦呓:“我们的以前呢…。”然后,她关上门,重新陷入黑暗。
我手里的药片,一颗,一颗,滚落回瓶中。我把它塞回床垫下。黑暗中,我无声地流着泪。我知道,我不能死。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我连死,都成了对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