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西津大学,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暑假将至的松弛感。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贴着期末考试安排表,红底黑字格外醒目,路过的学生大多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脚步匆匆,却难掩眼底对假期的期待。
高羽站在宿舍楼下,望着远处飘着的清淡云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还有一天,期末考试就开始了,考完试,他就能回秀河村了。
他想秀河村的风了。
那风里没有城市的汽车尾气,只有麦田的清香和河边的水汽;想赵贵龙那小子了,每次见面都要勾着他的肩膀,拉着他去村头的小卖部买啤酒,吹嘘自己又帮隔壁王婶修好了拖拉机;更想刘芳——那个总穿着碎花围裙、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豆腐西施。
上次和刘芳通电话,还是一个月前。
电话里,刘芳的声音带着雀跃,问他“饭店的门面找得怎么样了”
,还说“我把家里的磨盘都擦干净了,以后咱饭店的豆腐就用这个磨,香!”
。
高羽当时含糊地应着,说“快了,再等等”
,可挂了电话,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这一个月,他几乎跑遍了西津市的大街小巷,要么是门面租金贵得离谱,要么是位置太偏,连个正经的客流量都没有。
他想起去年冬天,秀河村下了场大雪,爷爷的老寒腿犯了,疼得下不了床。
是刘芳踩着没过脚踝的雪,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过来,还带来了她连夜缝的厚棉裤,说“叔,您穿上这个,腿就不冷了”
。
当时刘芳的头上还沾着雪粒子,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暖。
后来他去城里上大学,刘芳又塞给他一布袋自己做的豆腐干,说“路上饿了吃,比城里的零食干净”
。
一想到这些,高羽就觉得愧疚。
他不想让刘芳失望,更不想让那个总为别人着想的女人,等不到一个兑现的承诺。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刘芳的聊天框,输入“芳姐,暑假回去咱再好好找门面”
,想了想,又删掉,改成“芳姐,最近天热,豆腐坊别太累”
,送之后,才轻轻舒了口气。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羽回头,看到夏真正朝他走来。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雏菊,手里抱着一本《文学概论》,显然是刚从图书馆复习回来。
阳光洒在她的头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她走到高羽面前,仰起脸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想秀河村了。”
高羽伸手,帮她拂掉头上沾着的一片梧桐叶,“想回去吃芳姐做的豆腐脑。”
“我也想!”
夏真眼睛亮了起来,“去年寒假去你家,芳姐做的豆腐脑,放了虾皮和香菜,比城里早餐店的好吃一百倍!”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界面,递到高羽面前,“你看!
出版社刚才给我消息,说《花样人生》的封面设计好了,你觉得好看吗?”
手机屏幕上,是一本书的封面:淡粉色的底色,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麦田里,手里拿着一本书,远处是夕阳。
书名“花样人生”
用的是飘逸的楷体,下面印着“夏真着”
。
高羽看着封面,又看了看眼前的夏真,笑着说:“好看,和你一样,都是甜的。”
夏真的脸颊瞬间红了,她夺回手机,假装生气地说:“就知道贫嘴!
不过……我真的好开心,再过十几天,全国的新华书店就能看到我的书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