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当陈建国同志开着那辆崭新的、连牌照都还没来得及上的黑色大奔,从4s店里缓缓驶出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刻这般飘忽。
他看着车窗外飞倒退的街景,感受着那安静平稳的驾驶体验,听着那套柏林之声音响里传出的悠扬音乐,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就开上大奔了?
“爸,”
坐在副驾驶的陈默,看着他那副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笑着递过去一个信封,“喏,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
陈建国有些疑惑地接过来。
“您的私房钱。”
陈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一万块。
以后同学朋友聚会,喝酒撸串,别再抠抠搜搜的了。
咱家现在不差钱,该花的就花,儿子给您报销!”
陈建国看着信封里那厚厚的一沓红票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一个大男人,这辈子都没这么没出息过。
他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儿子,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儿子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好……好儿子!”
……
父子俩开着新车,上了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外面兜了好几圈,过足了瘾,才心满意足地往家开去。
回到家,陈默又当着父母的面,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
“叮咚——”
母亲李慧兰的手机,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她疑惑地拿起来一看,随即,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客厅。
“啊——!
老陈!
老陈你快来看!
儿子……儿子给我转了二十万!”
她看着手机上那串长长的零,激动得手都在抖。
陈默看着母亲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可爱模样,笑了。
“妈,这二十万,是给您的。
以后家里的开销,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再为了几毛钱跟被人讲价半天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无比认真。
“还有,别再出去工作了。
您跟我爸,都该退休了。”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享受生活,如果实在闲不住,可以跳跳广场舞,养养狗,打时间。”
“儿子,养你们。”
这番话,他说得豪气干云,掷地有声。
他本以为,父母听到这话,会欣然接受他的养老安排。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慧兰同志激动的情绪,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严肃。
“你说什么?”
她皱起眉头,“让我们俩退休?不上班了?”
“对啊。”
陈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不行!”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是出自母亲之口,而是来自他那位刚刚喜提大奔、正春风得意的父亲。
陈建国同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新车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憨厚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和你妈,还没老到干不动活的地步。”
他看着儿子,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种老一辈人独有的、不容动摇的固执。
“你爸我,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钳工,手艺还没丢。
你妈在市当理货员,每个月也能挣个两三千。
我们俩有手有脚的,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