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海城一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限将至的肃杀气息。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近从两位数变成了个位数，一把无情的刀，悬在每个高三学习的心上。
早自习的读书声，都比往常嘶哑了几分。
王浩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被他翻得起了毛边的物理课本，嘴里念念有词，但眼神却是涣散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默看着他那副快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是典型的考前焦虑综合征。
越到最后，越容易自我怀疑，越容易心态崩溃。
他站起身，拍了拍王浩厚实的肩膀，“出去透透气。”
现在班主任张易杉多大家都比较宽容，早自习可以出去放松一下。
两人并肩走出喧闹的教室，来到了教学楼连廊处的露台。
六月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吹在脸上很舒服，也吹散了些许压抑在心头的烦躁。
王浩趴在冰凉的栏杆上，像一只被晒蔫了的茄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默子，你说我……这次真的能上一本吗？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没底呢？”
这两个月，在他的刻苦和陈默的精准辅导下，他的成绩确实是突飞猛进。
最近的几次小测，他都能稳稳地踩在一本线上。
但越是接近终点，他反而越是患得患失。
“怎么，现在想打退堂鼓了？”
陈默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那倒不是！”
王浩立刻反驳，随即又泄了气。
“我就是……有点慌。
我从小到大，连个三好学生都没拿过，考得最好的名次就是小学二年级的一次全班第十五。
现在你跟我说，我能考上一本大学，我总感觉跟做梦一样，生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个崭新的、亮得晃眼的土豪金水果5s，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挲着。
“你看，这手机，花了我快五千块，是我这辈子买过最贵的东西。
我拿着它，都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总怕……怕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这番话，朴实，却也道出了大多数普通家庭孩子内心深处的自卑和不自信。
陈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知道，此刻的王浩，需要的不是什么秒杀技巧，而是信心。
“耗子，”
他嚼碎了嘴里的薄荷糖，一股清凉的甜意在舌尖散开，“你觉得，我们俩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王浩被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未来？我想想……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娶个好老婆，再生个大胖小子？”
“太小了。”
陈默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看穿了未来。
王浩有些不服气：“这还小？我爸妈说，这就是他们对我最大的指望了。”
“对他们来说，这叫生活。
对我们来说，”
陈默转过身，和他并肩趴在栏杆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这只能叫活着。”
王浩的心猛地一颤，感觉陈默有乎寻常的见解。
陈默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远方，缓缓开口：
“耗子，你知道未来十年，什么最值钱吗？”
“钱？”
王浩下意识地回答。
“错。”
陈默笑了，“是流量，是数据，是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
王浩听得云里雾里，这些词他都听过，但从陈默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