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瞬间哑火了。
他像是被宋兰花那声”
不怕你大哥心寒”
的质问,凭空抽走了脊梁骨。
方才因儿子偷钱和忤逆而升腾起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更沉的东西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灰败的茫然。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昊东,偷钱是不对的。”
他眼神闪烁地避开了周知微投来的视线,那视线像冰锥,带着洞穿一切的冷意。
他又转向宋兰花,语气一如既然的维持一丝客气,却掩不住那份息事宁人的软弱:“大嫂,你也……消消气。
孩子胡说的,别往心里去。”
宋兰花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轻蔑。
她脸上立刻又堆起那种假模假式的宽容:“唉,卫民啊,嫂子是气这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伤了知微的心。
不过你也别太苛责他,孩子嘛,慢慢教。
昊东,走,跟伯母出去,别再气着你妈了。”
她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周知微一眼,那眼神混杂着警告和一种“看你能如何”
的得意,拉着李昊东,扭身出了门。
周知微靠在那张旧书桌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丈夫脸上一向以来对“大哥情面”
的顾忌,清晰地映在她那双深不见底,寒潭般的眸子里。
没有失望,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够了!
和这个永远偏向他妈他大哥的男人,还有宋兰花那恶毒的女人纠缠,只会浪费她重活一次的宝贵时间。
她的儿子,她真正的骨血,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受苦!
每一分每一秒的耽搁,都是对亲生骨肉的背叛!
周知微没再看李卫民一眼,她沉默地转过身,把手里的钱放进兜里,再拉开书桌那个刚被李昊东翻动过的抽屉,探手进去,摸索片刻,拿出一个小布包,那里面是存折。
这辈子,她得把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她又径直走向那个陈旧的木立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半旧的帆布挎包。
动作缓慢,带着病后的无力,却异常坚定。
她没拿几件衣服,只塞了几样贴身用品。
“知微?你……你这是要去哪?”
李卫民看到这里,心头莫名一跳。
“我头疼得厉害,想去我大哥那儿住两天。”
周知微把帆布包背在肩上,身子晃了一下。
李卫民下意识的想去扶她。
周知微却在他手伸过来之前,微微侧身避开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头也莫名沉了一下。
“快到晚饭时间了,再说,这天好像要下雨了。
不如等明天,我陪你去。”
李卫民再次伸手想拉她。
“不用。”
周知微拨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
院中,宋兰花正拉着李昊东得意的看着她,他们身边,还站着宋兰花的两个孩子,李翠翠和李强。
周知微看向宋兰花,那目光冰冷得像淬了毒的针。
宋兰花下意识的要避开那视线。
“大嫂,”
周知微嘴角扯出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昊东这孩子心思重,你多费心教导吧。
偷拿东西,说谎,忤逆长辈这些毛病不改,以后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哎哟,孩子嘛,就是要慢慢教。
你一个大人,气性这么大”
宋兰花大声嚷嚷道。
“慢慢教?心坏了,根子是坏的,怎么教?”
周知微脸上带着讥笑看着宋兰花。
宋兰花神情一滞,脸上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