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魏大夫今年这个年,都得在地方上奔波,回不了长安了。”
李绩深有同感:“是啊殿下。
咱们在前线打仗,最怕的就是后方补给不力,政令不畅。
如今三条水泥主干道还在抢修,一旦对突厥用兵,粮草辎重、兵员调动、战后安抚、设立都护府、派驻官吏…桩桩件件,都需要一个高效运转的朝廷体系来支撑。
可眼下…恕末将直言,咱们的根基还是太浅,人员根本跟不上!
效率太低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下面的官员,很多还是老样子,遇事推诿,怕担责任,做事磨磨蹭蹭,就想着怎么讨好上官,怎么明哲保身!
真让他们去治理新附的、情况复杂的突厥之地?怕是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怨!
没意思,真没意思!”
秦哲听着两人的分析,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思索。
他默默地将壶中剩余的茶汤分斟入杯,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
良久,他叹了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仿佛将那跃马草原的冲动也一并咽了下去。
“你们说的对。”
秦哲放下茶杯,语气恢复了平静,“是我想得简单了。
光有锋利的刀还不够,还得有能握住刀柄、并且能让刀持续挥作用的强健臂膀。
现在咱们大唐这条‘臂膀’,还不够强壮,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抽筋。”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这份‘开年厚礼’,咱们暂时是送不出手了。
时机未到啊。”
他看向李绩:“懋功,这样吧。
你以我的名义,再结合你们刚才的分析,写一封密信,派人快马送回长安,呈给陛下。”
秦哲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苍茫的天空,缓缓说道:“就在信里告诉陛下:一旦朔州通往长安,以及通往幽州、灵州这三条水泥主干道全线贯通,后勤补给线稳固之后…过完年,是否对东突厥用兵,由陛下圣心独断。”
他转过身,目光深邃:“但务必在信中强调:请陛下务必权衡清楚,一旦开战,我前线将士有必胜之信心与决心,但战后…朝廷能否迅、有效地接管、治理那片广袤的土地?现有的官员体系和行政效率,能否‘兜得住’这新打下来的盘子?”
“别到时候,咱们在前面打生打死,把地盘打下来了,反而因为后方人员跟不上,治理不善,闹得民怨沸腾,叛乱四起,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秦哲最后挥了挥手:“就这么写吧。
把利弊得失,尤其是咱们对朝廷目前效率的担忧,都写清楚。
让陛下和他那帮阁臣们,自己头疼去。
咱们…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是,殿下。
末将即刻去办。”
李绩起身领命,神色凝重。
他知道,这封信递上去,必然会在长安掀起波澜。
秦琼也站起身,拍了拍李绩的肩膀:“走吧,懋功。
殿下说得对,饭要一口一口吃。
先把路修好,把朔州、幽州这边经营得铁桶一般,才是根本。”
秦哲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重新坐回茶海前,独自又泡了一壶茶。
茶香依旧,但他的心思,已从开疆拓土的激荡,转向了对大唐内部根基更深沉的忧虑。
“魏征啊魏征…你这‘摊丁入亩’和新作物推广,可得加把劲啊。”
他低声自语,“我原以为,一年时间,以你的能力,怎么也该初见成效了。
现在看来…还是差得远呐。
这大唐的机器,想要真正高效运转起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摇了摇头,将杯中微凉的茶汤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