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京兆府大牢外。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
王春明携着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夫人,早早地等候在那扇沉重而冰冷的铁门外。
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既期盼又忐忑,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牢门被狱卒从里面推开。
一个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穿着粗布囚服的青年,低着头,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有些刺眼的晨光,眼神中充满了茫然、畏惧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正是王田。
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早已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纨绔之气。
“田儿!
我的儿啊!”
王夫人再也忍不住,哭喊着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儿子,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和粗糙的囚服,心如刀割。
王田看到父母,鼻子一酸,眼泪也涌了出来,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娘…爹…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春明强忍着激动和心酸,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出来就好!
出来就好!
记住这个教训!
记住这身囚服!
记住这一个多月的滋味!”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份公文,塞到王田手里,语气凝重:“这是…陛下和京兆府的敕令和公文。
你…不必回家了。
直接去城西的‘龙原劳务派遣司’报到。
他们…会送你去灵州互市的筑路工地。”
王田接过公文,手一抖,脸上血色尽褪:“筑…筑路?服苦役?爹…我…我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王春明厉声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这是陛下和秦王给你唯一的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也是我王家…唯一的活路!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件事为父差点丢官罢职你母亲忧思成疾家里几乎散尽家财去打点求情!”
他抓住儿子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一字一顿道:“听着!
田儿!
到了那边收起你所有少爷脾气!
忘了你是侍郎公子!
你就是个罪役!
老老实实干活!
听从管教!
多吃苦!
多做事!
少说话!
一年!
就一年!
熬过去!
你就能堂堂正正做人!
我王家…就还有希望!
若是再敢惹是生非…”
王春明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就当你爹娘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我王家…也自认绝后!
明白了吗?!”
王田被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决绝彻底震慑住了,他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母亲哭肿的双眼,终于重重点头,眼泪无声滑落:“爹娘儿…明白了!
儿一定…一定好好改造!
一年后…等爹来接我!”
“好…好孩子…”
王夫人泣不成声。
王春明重重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几块干净的饼子和一点散碎铜钱:“拿去…路上吃。
到了工地凡事靠自己。
去吧…现在就去报到!
别耽误!”
王田接过包裹,最后看了父母一眼,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城西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王春明搂着痛哭的夫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