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外,那面巨大的新制鸣冤鼓,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矗立在皇城与市井的交界处。
它设立已有数日,每日都有无数百姓远远观望,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触碰。
敲响这面鼓,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它直通皇权中枢,福祸难料。
然而,贞观二年初春的一个清晨,这份沉默被打破了。
天色微明,晨雾尚未散尽。
一位衣衫褴褛、白苍苍的老者,在几名同样面带悲愤的乡邻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了那面巨大的鸣冤鼓前。
老者仰起头,望着那需要仰视的鼓面,浑浊的老眼中滚下两行热泪。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挣脱了搀扶,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握紧了那沉重的鼓槌。
“咚!
!
!”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鼓声,骤然响起!
如同平地惊雷,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震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咚!
咚!
咚!”
老者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奋力地敲击着鼓面!
那鼓声并不急促,却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决绝!
每一声,都像砸在人的心口上!
“冤——!
!
!”
敲到力竭处,老者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随即瘫软在地,老泪纵横,捶地痛哭:“我的女儿啊!
还我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和哭喊,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承天门值守的禁军脸色一变,立刻上前。
按照新规,他们不能驱赶击鼓者,而是迅派人向内禀报。
周围早已聚集的百姓也瞬间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真有人敲鼓了!”
“这老丈有何冤屈?竟敢敲这皇鼓?”
“快听听他说什么!”
很快,轮值看守鸣冤鼓的御史台官员、刑部胥吏以及闻讯赶来的百骑司人员迅赶到现场。
一名御史强作镇定,上前扶起老者:“老丈!
有何冤情?慢慢道来!
陛下有旨,鸣冤鼓响,必受其诉!”
老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御史的衣袖,声音嘶哑,泣不成声:“青天老爷!
求求你们!
求求陛下!
为我做主啊!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彩云…三个月前,被…被宗人府的人强行带走了!
至今…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啊!
!”
“宗人府?!”
这三个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在场的官员、军士、乃至围观的百姓,全都脸色剧变!
倒吸一口凉气!
宗人府!
那可是管理皇族宗室事务的机构!
负责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封、婚嫁、谥葬等事!
直接对皇帝负责!
地位然!
宗人府抓人?抓一个平民女子?这…
御史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声音都有些颤:“老…老丈!
此话当真?你可有凭证?可知是宗人府何人所为?为何抓你女儿?”
老者哭诉道:“千真万确!
那日来了几个官人,穿着体面,气势汹汹,说是宗人府的!
拿出一份文书,说我女儿…说我女儿冲撞了贵人,要带回去问话…然后就强行把人拖上车带走了!
老朽拼死阻拦,被他们推倒在地…这是他们遗落的腰牌!”
说着,老者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块小小的铜制腰牌,上面清晰地刻着“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