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原的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卷起新翻泥土的气息和猪栏浓烈的臊味。
李世民紧裹着玄色大氅,在李君羡和两名便装侍卫的簇拥下,站在那道高达丈余、由粗壮原木紧密扎成的围栏前。
围栏后面,是望不到边际的田野,田埂间劳作的尽是些短刺青的汉子,远处窝棚区飘来隐约的敲打声和化学组熬制肥皂的古怪气味。
“开门!
陛下驾临!”
李君羡沉声喝道。
围栏后探出一个光头,警惕地扫了一眼,随即缩回去。
片刻,沉重的原木栅门被缓缓拉开。
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李世民眉头微蹙。
那是汗味、牲畜粪味、烟火味、还有一股浓烈到刺鼻的猪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充满野性和生机的独特气息,与他熟悉的宫廷熏香格格不入。
“草民秦哲,参见陛下。”
秦哲带着秦杨快步迎来,抱了抱拳,身上还沾着些木屑和泥土。
他身后跟着的阿龙等红棍,也远远站定,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李君羡几人。
“免礼。”
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越过秦哲,投向远处忙碌的景象,“朕听闻,尔等在此自力更生,颇有章法?”
“穷折腾罢了!”
秦哲咧嘴一笑,带着市井的直白,“总不能让兄弟们饿死。
陛下请。”
他引着李世民几人走向窝棚区核心地带。
一路上,李世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简陋却排列整齐的猪栏(里面几十头小猪崽哼哼唧唧)、正在搭建的更大规模的鸡鸭棚、堆积如山的木料和石料、以及远处化学组冒着诡异烟雾的“工坊”
。
他看到了正在用原始木槌和凿子雕刻木板的匠人,看到了缝纫组脚踏着古怪木制器械的女红,更看到了大片刚刚翻整过、却显得稀疏贫瘠的土地。
“秦卿,”
李世民在一处刚平整出来的晒谷场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些明显营养不良、长势缓慢的麦苗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朕此来,是为灾情。
关中大旱,秋粮绝收,流民日增,恐酿大患。
朝廷…仓廪空虚。”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秦哲,“朕闻龙原皇庄,屯粮颇丰?可有…”
“陛下!”
秦哲猛地打断他,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夸张的惊愕和苦涩。
他指着周围那片望不到头的田野,声音陡然拔高:
“您看看!
您睁大眼睛看看!
我们才来几天?啊?这地方原来就是个兔子不拉屎的荒滩!
工部就他娘给了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种子!”
他用手比划着,语气激烈,“您看看这地里的苗!
稀稀拉拉!
狗都嫌瘦!
够喂鸡的吗?!”
他猛地转身,指向远处的山林:“我们一万多张嘴!
靠什么?靠秦战他们天天钻林子打野猪!
打兔子!
靠阿龙他们下河捞鱼!
靠兄弟们勒紧裤腰带,一块麦饼掰成两半吃!”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世民脸上,“就这!
还屯粮颇丰?陛下!
我们是在饿肚子!
是在从牙缝里省粮食!
就这窝棚,您闻闻这味儿!
猪吃的都比我们好!
我们连盐都快断顿了!
哪来的粮赈灾?!
您这是要逼死我们一万多兄弟吗?!”
秦哲的声音带着街头混混特有的夸张和控诉,回荡在空旷的晒谷场上。
周围劳作的古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