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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
字出口的刹那,他的眼中迸射出一道惊人的光芒,那是壮志未酬的遗憾,是对家国百姓的牵挂,是对奸佞当道的愤懑,是对北伐大业的执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七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角滚落,浸湿了枕巾。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率领义军北伐的场景,看到了金贼节节败退,看到了中原故土收复,看到了二圣归来,看到了大宋的旗帜重新插遍山河。
可这美好的愿景,终究只是一场幻影。
他的手再次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无力地挥舞了几下,最终重重地落在床沿上,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背部的剧痛再次袭来,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朦胧。
卧房内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到了尽头,只剩下微弱的余光,映照着宗泽苍白而坚毅的脸庞。
窗外的天光依旧惨淡,寒风卷着尘土,在庭院中呼啸。
那两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的吟诵声,仿佛还在卧房内回荡,又仿佛穿透了墙壁,传遍了整个东京城,传到了黄河两岸,传到了遥远的江南,诉说着一位孤臣的忠义与悲壮,诉说着一个王朝的兴衰与荣辱。
宗泽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却也愈微弱。
他的目光依旧望着南方,望着扬州行宫的方向,心中默念着:“官家……北伐……中原……”
那未尽的话语,那未了的心愿,都化作了无尽的遗憾,留在了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
而那两句诗,却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每一个忠义之士的心中,成为了他们日后浴血奋战、誓死北伐的精神图腾。
东京城的寒日依旧惨淡,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头,将整座都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中。
宗泽卧房的药味与腐臭尚未散去,街巷间却已悄然弥漫开另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烽火狼烟的焦灼。
北风卷着碎雪,掠过东京城头的雉堞,呜呜作响,像是在预警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城防之上,守卒们裹紧了单薄的铠甲,握着长戈的手冻得通红,目光警惕地眺望着黄河以北的方向。
往日里,宗泽总会在这个时辰亲自巡查,那佝偻却挺拔的身影是守城将士心中最坚实的依靠,可如今,帅旗之下,只剩下空荡荡的马道,徒增几分凄凉。
就在这时,三匹快马冲破风雪,疯了似的奔向东直门。
骑手们一身征衣染血,髻散乱,脸上满是风霜与惊惶,马蹄踏在结冰的石板路上,溅起碎冰与尘土,出“得得”
的急响,如同敲在东京城每个人的心上。
“紧急军情!
滑州急报!”
为的骑手高举着一面染血的认旗,嘶哑的呼喊声穿透风雪,传入城门守卒耳中。
认旗上“滑州沿河第一寨”
的字样已被血渍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十万火急的意味。
守卒不敢耽搁,连忙开启侧门。
骑手们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出一声长嘶,口沫飞溅。
为者翻身下马,踉跄了几步,几乎栽倒,他顾不上喘息,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文书,双手递向守将:“金贼……金贼小股骑兵渡过黄河,偷袭我寨!
寨堡失守,校尉战死,弟兄们拼死突围,恳请留守大人援兵!”
消息如同野火,迅传遍了东京城。
不多时,一道道告急文书接踵而至,从濒河的胙城、长垣,到滑州以南的韦城、胙城诸寨,每一封文书都带着血与火的气息。
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