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铁浮屠’凶悍,你需小心,若事不可为,保住兵力要紧——”
话未说完,已被王棣打断:“张将军是宗公旧部,也是吾等的兄弟,我岂能坐视不理?”
此刻行至瓦子坡顶,王棣勒马驻足,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都似冻住——滑州城门歪斜如断齿,护城河的水泛着黑红,漂浮着折断的长枪、破碎的铁甲,还有金军“铁浮屠”
特有的马蹄铁,那铁掌上的尖刺还勾着半片宋军兵士的衣甲。
城头上的“宋”
字大旗只剩半截,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像在出无声的哭号。
“加!”
王棣一声令下,照夜白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一道白虹冲向滑州。
五千骑兵紧随其后,玄甲在暮色中连成一片黑海,马蹄踏过坡下的荒草,惊起无数寒鸦,扑棱棱掠过城头,翅膀上的血珠滴落在城砖上,凝成细小的红点。
刚到城下,便见几名残兵拄着断矛坐在城门旁,他们的甲胄已被血浸透,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腿上还插着箭簇,见着“王”
字大旗,眼中突然亮起光,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重重摔倒。
王棣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一个少年兵士,那兵士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嘴唇干裂如树皮,见了王棣,泪水突然滚落:“将军……张将军他……他战死了……”
“张将军的遗体在哪?”
王棣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死死攥着少年的胳膊,指节泛白如霜。
少年抬手指向城头:“在……在城头的断刃旁,张将军到最后都在掐着金军将领的脖子……”
王棣快步登上城头,砖石上的血渍已凝成紫黑,踩上去滑腻腻的。
城垛旁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的宋军兵士还保持着举滚木的姿势,手指死死抠着城砖,甲胄上的箭簇密密麻麻如刺猬;有的则抱着金军兵士滚落在地,双方的兵器还互相插在对方的身体里。
走到城头中央,他终于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张捴的玄铁甲胄已被血浸透,半边身子陷在城砖的凹痕里,右手还死死掐着个金军将领的脖子,那将领的狼牙棒掉在一旁,棒上的铁钉还勾着张捴的战袍。
张捴的左手旁,是那柄宗泽赐下的断刃,刀尖上的血锈已凝成紫黑,刀杆上还沾着他的血。
王棣蹲下身,轻轻掰开张捴的手,指节因僵硬而出轻微的脆响。
张捴的脸已无血色,双眼却未闭,目光望着东京的方向,嘴角还带着一丝倔强的笑意。
王棣将自己的玄色披风解下,小心翼翼地裹住张捴的遗体,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兄弟。
他抬手抹去张捴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到他冰冷的脸颊,突然想起出前张捴曾拍着他的肩膀说:“王将军放心,末将定守住滑州,等你来了,咱们喝一杯烧刀子!”
如今酒未喝成,人却已阴阳两隔。
“将军!
金军来了!”
张铁牛的呼喊突然响起,王棣猛地抬头,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金军如潮水般涌来,“铁浮屠”
的重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马蹄声震得城头都微微颤。
金军阵前,一名将领挥舞着狼牙棒,高声呼喊着什么,虽听不懂女真语,却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嚣张与不屑。
王棣站起身,将虎头湛金枪从马鞍旁取下,枪尖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扫过身后的五千骑兵,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城头:“弟兄们,张将军为守滑州战死,今日咱们便为他报仇,为滑州的百姓报仇!
金军虽悍,可咱们身后是大宋的疆土,是东京的百姓,今日要么胜,要么死,绝无退路!”
五千骑兵同时举起兵器,玄甲碰撞声、兵器出鞘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阵惊雷在